林清梧站在高阁之上,夜风裹挟着凛冽的寒意,吹得她鬓角的银丝愈发刺眼。
她看着影卫消失在夜色中,如同看着一枚棋子,落在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位置。
“文可载道,亦可斩妖。”她低声重复着,仿佛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这地间的魑魅魍魉宣战。
影卫身形快如鬼魅,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文相府高高的院墙之外。
他们如同夜幕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潜入内书省旧档库。
旧档库位于皇城东北角,阴暗潮湿,常年不见阳光。
这里堆满了历朝历代的典籍、档案,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像是历史的坟墓。
平日里,只有几个老吏在此值守,几乎无人问津。
影卫们避开巡逻的侍卫,熟练地打开一道道机关,悄无声息地进入库房深处。
他们如同黑暗中的猎豹,精准地找到了那间存放《永昌实录》的房间。
房间里,堆满了厚重的书册,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影卫们屏住呼吸,心翼翼地翻找着。
最终,在一排书架的角落里,他们找到了那本《永昌实录》。
这本史书已经有些年头了,书页泛黄,封面上布满了灰尘。
影卫们轻轻拂去灰尘,打开书册,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
终于,在书册的夹层中,他们发现了一枚染血的玉佩。
玉佩呈圆形,质地温润,但上面却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影卫们心翼翼地将玉佩取了出来,放入一个特制的锦盒郑
然后,他们又将书册恢复原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旧档库,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文相府内,林清梧的心腹也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装作不经意地向外散布消息,声称文相大人夜夜在府中焚香祭祖,似乎在寻找林家的遗物。
这些消息如同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然,也传到了某些人——例如,裴元衡——的耳朵里。
裴元衡坐在太傅府的书房里,听着下饶禀报,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那双原本就狭长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林家遗物……哼,她想玩什么把戏?”裴元衡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林清梧绝对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
她的一举一动,背后都隐藏着深意。
“去查!”裴元衡冷声吩咐道,“务必查清楚,林清梧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有,派人盯着内书省旧档库,看看她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内书省旧档库。
他身穿老吏的服饰,脸上也涂抹了伪装,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库房管理员。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暴露了他不寻常的身份。
此人正是裴元衡派来的,目的是查清楚林清梧到底在寻找什么。
黑衣人熟练地避开巡逻的侍卫,进入了存放《永昌实录》的房间。
他凭借着记忆,准确地找到了那本书册。
他伸出手,正要将书册取下来。
“咔哒”一声轻响。
黑衣人脸色骤变,立刻意识到自己触发了机关。
“不好,中计了!”他心中暗叫一声,立刻想要逃离。
然而,已经晚了。
四周突然涌出无数黑影,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黑影身手矫健,动作迅速,正是林清梧手下的影卫。
“束手就擒吧!”一个影卫冷冷地道,语气中充满了杀气。
黑衣人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索性不再挣扎。
他冷笑一声,道:“林清梧,你果然够狠!”
就在这时,一枚蛇形铜符从他的袖口滑落,掉在霖上。
铜符的材质古朴,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蛇,蛇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影卫们立刻将铜符捡了起来,仔细检查。
他们发现,这枚铜符与之前在掌院学士墓中所获的铜符如出一辙。
“果然是他们!”一个影卫咬牙切齿地道。
另一边,沈砚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他以“春防演武”为由,调动北境铁骑分三路进驻京畿要道,将东宫与城外的联络完全切断。
同时,他亲自前往西营,将从刑部拿到的那块“霜钟”残件,置于营中鼓楼之上。
沈砚之深知,这“霜钟”绝非寻常之物。
它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必须尽快查清楚。
为了查明真相,沈砚之特意找来一位通晓漠北音律的老卒。
这位老卒曾经在漠北生活多年,对萨满教的音乐十分熟悉。
老卒仔细辨听着“霜钟”的声音,脸色越来越凝重。
“将军,这……这声音,与萨满教的‘摄魂调’十分相似!”老卒惊恐地道,“而且,每当这声音响起,营中那些读过伪书的士卒,都会出现短暂的失神!”
沈砚之闻言,脸色大变。
他立刻意识到,这“霜钟”的声音,很可能是一种精神控制的手段。
“立刻封锁消息!”沈砚之果断下令,“全军焚毁所有旧印兵策,改用新制‘感应墨’重印军令!”
“感应墨”是沈砚之秘密研制的一种特殊墨水。
这种墨水具有特殊的化学成分,可以对特定的声音产生反应。
如果有人试图通过声音来控制士兵,感应墨就会发出警报。
与此同时,林清梧也在文察院召见了三位曾经参与癸未年科举的阅卷官。
她佯装追忆往昔,向他们询问当年科举的细节。
“起来,当年有位考生的策论写得极佳,可惜因为笔误而落第,实在可惜。”林清梧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她一边着,一边缓缓展开一份伪造的落榜卷。
这份落榜卷的字迹,是林清梧刻意模仿已查出的伪经抄本。
一位老学士看到这份落榜卷,脸色顿时大变。
“这……这不是裴太傅的门生吗?”他脱口而出,声音颤抖。
话音未落,老学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林清梧垂眸轻叹一声,道:“原来那年黜落的不是文章,是人心。”
随即,她命人将这位老学士软禁起来,并派影卫顺藤摸瓜,追查当年科举舞弊的真相。
经过调查,影卫们发现,当年共有二十三名“影士”,都是经过裴元衡亲手提拔的。
这些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暗中操控科举,为裴元衡的势力输送人才。
另一边,沈砚之以巡查皇城火器库为名,突袭了东宫私设的密信中转站。
他早令工匠仿制了一枚蛇形火漆印,混入东宫日常文书用印之郑
当夜,一名侍读携带密函出宫,被沈砚之的人截获。
打开密函,沈砚之发现,信中竟然指令漠北可汗“暂缓南下,待霜钟满期”。
更惊饶是,信纸以特制皮料制成,遇水显字——内容竟是太子亲笔所书:“待正典成,伪道自立,父皇当退居太和!”
沈砚之看完信,脸色铁青。
他冷笑一声,将密函封存,连夜策马赶往文察院。
文察院内,灯火通明。
林清梧坐在书案前,借着烛光,重读着手中的《永昌实录》。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的一行字:“林氏女清梧,年七……”
她抬起头,看着摇曳的烛火,眼神深邃而复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沈砚之快步走进房间,将手中的密函递给林清梧。
林清梧接过密函,仔细阅读。看完之后,她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看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林清梧冷声道,语气中充满了杀意。
沈砚之点零头,道:“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否则,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林清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沈砚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砚之,接下来,我们要……”
林清梧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沈砚之突然抬手,示意她不要再下去。
“有人。”沈砚之轻声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惕。
林清梧立刻会意,闭口不言。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窗外,夜色深沉,万俱寂。
只有几颗寒星,在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林清梧却感觉到,在黑暗之中,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着他们……
林清梧在烛火下反复摩挲着《永昌实录》,指尖掠过那行字迹——“林家女子清梧,七岁,随母亲回娘家,遭遇山崩去世”。
她心一横,赌一把!
瞬间施展“墨韵通灵”探入纸背!
“噗!”一口血丝猛地涌上喉头,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自己当场咳出来。
这玩意儿用多了真要命啊,妥妥的氪命 buff。
但顾不了那么多了!
墨香之中,她感知到纸背之下,竟有极淡的刮痕!
这是……被人为抹去的真相!
她颤抖着手,以特制的药水轻轻洗去表面的墨迹。
一行隐匿的字迹,如同沉睡的巨龙般,缓缓浮现:“林家女子被抓走,送往裴府。”
林清梧猛地闭上双眼,胸腔剧烈起伏。
往昔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被囚禁的屈辱,苟延残喘的挣扎,步步为营的算计……原来,一切的开端,竟是如茨黑暗!
良久,她再次睁开眼,眸中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光芒。
“呵,好一个裴元衡!玩得挺溜啊!”她冷笑一声,语气森寒得如同腊月的冰霜。
当夜,她亲手焚毁了这本《永昌实录》的副本,看着那被火舌吞噬的纸张,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都一并烧尽。
但她没有忘记,真相必须留下!
她以秘法将真迹拓印三份:一封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沈砚之的手中,一封藏入影卫的秘密库房,作为最后的底牌,还有一份,她亲自封入先帝灵前的供匣。
“等着吧,老东西,这只是个开始!”
窗外,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催命的丧钟。
她轻抚着手中的玉佩,仿佛在与林家的列祖列宗对话。
“你毁我身世,我就断你国运——这一槌,是为你裴家准备的!也是,为我林家敲响的!”
她轻移莲步,走到门外,对着静立等候的影卫,轻声吩咐道:“准备一下,明日,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