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未时末,西市内里一家吐火罗风味食肆中,二楼尽头临街的一所雅间。
崔尧饶有兴致的品尝着异域食材,观其特点,倒是与崔尧印象中的新疆美食颇有渊源。
“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地方?膻味忒大。”
李承乾身着灰色细麻罩袍,头上歪戴着一条黑色璞头,依着窗台吐槽道。
“谁请你来了?某家今日是谈生意,又不是找乐子来着。
地方是客人定的,客随主便嘛。”
李承乾打量着食肆内的装饰,戏谑道:“吐火罗和那拜占庭有关系?”
崔尧点头:“据某个酋长就是拜占庭人扶持的,具体是哪个,某家倒没在意。”
李承乾点点桌上的菜肴,问道:“这家食肆的底细呢?不会是钉在长安的探子吧?”
“想什么呢?拜占庭哪有那本事,他们对大唐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人家还是第一次拜访东方,别想复杂了。”
“你就这般笃定,万一呢?人家好歹是一个帝国哩,别想的太简单了,还是查查这家店的底细吧。”
崔尧摇头:“不用,人家大概率就是想吃吐火罗菜了,没那么复杂。”
“你这厮怎么油盐不进呢,须知人心隔肚皮呀。”
崔尧拿起一支红柳木烤肉递给李承乾,随后道:“某家随从的产业,某家调查个屁。”
“嗯???人家随便找了个食肆,就是你家的?凭什么这么巧?”
“某家也纳闷,这地方某家也是头回来,不过该不,味道还挺正宗,膻味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大。”
“你吃过?就知道正宗?”
“昂。”
“你娘的,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某家昨夜还出了两次恭呢,要不要与你听?”
“滚蛋!”
李承乾骂过,随即问道:“他拜占庭当真能采买五百万贯的军火?”
崔尧点头:“货是那么多货,价钱能不能给到,就不知道了,否则也不需某家出面。”
“哦?这等大宗买卖还还价呢?”
“多新鲜,随便省下一点,就足够一个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该喂的还是得喂,我打算给那老头优惠五十万贯。”
“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哎哟哟,您真阔气,这可是五十万贯,可不是五十万钱。”
“朕知道,也不多呀,朕前日定的花厅中的家具也就这个价。”
“卧槽,你被人坑了吧?”
李承乾摇头:“朕又不是傻子,蜀中的大木材商人中的标,全套的金丝楠木家伙什,连桌带几,整套一百零八件,全都是无拼接的整料。”
崔尧点头:“那还凑合,行了,待会你别开口啊,按照你这个消费观念,我怕你给某家整赔了。”
李承乾诧异道:“拢共四十万贯的成本,还能赔了?朕像那种傻子?”
“这可是外贸哇!挣不到十倍可不就是赔了?再某家还管送货到家呢,这么好的服务,多要些过分吗?”
“你这厮可真黑啊,一艘船出一趟西洋,也就十万贯的成本,你当朕不知道吗?”
“成本?屁的成本,回来的时候不得采买一些东西?西洋的猪种、马种、药材、香料、宝石、檀香、麝香、樟脑、羊毛织品和地毯不得堆一船?
合着在你脑子里,这一趟纯送货啊?”
“啊?这样吗?要也对啊,跑一趟也是跑,倒是朕想窄了。”
“……大舅兄,待会一定闭嘴啊,我发现你是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樱”
“凭什么?朕扮得可是司库郎中,啥也不,不白来了?”
“可不是某家请你来的,这生意里,本来也没你这号人。”
“那不行,你是贪官,朕是污吏,少了谁这剧本也不完善。”
“行行行,随你,砸了买卖,您就擎等着老阎叨叨你吧。”
“朕少两句也就是了,但你不能给朕耍脸子,知道吗?”
崔尧正待贫嘴,就见一个胡姬扭着腰肢走了过来,附身在崔尧耳边窃窃私语。
“行,知道了,待会告诫店里所有的厮、舞姬,莫要过多关注这里,就当某家是个寻常客人,知道吗?”
“喏。”
李承乾见那胡姬起身从身旁路过,手贱的拍了一下人家的屁股,笑道:“成色不错啊,身上也没味。”
那胡姬也不羞恼,反而抛了个媚眼,直惹得李承乾心神荡漾。
待胡姬走后,李承乾道:“人来了?”
崔尧点头:“在马厩停车,那波斯王也跟着来了。”
李承乾戏谑道:“西方可真乱,昂撒追着拜占庭、大食打,大食又刚灭了萨珊,拜占庭的丞相偷偷捏着萨珊王子,可偏偏和大食又是盟友……
啧啧啧,乱成一锅粥了,好一个尔虞我诈。”
“管那么多作甚?他们不乱,咱们怎么做庄?你这个万国来朝的上邦子,又怎么做和事佬?生意还做不做?”
“做啊,可是咱们当真不火中取栗一下子?”
“没那个必要,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已经是我大唐的极限了,你还能再抽出十万人远征?”
“肉在嘴边啊,朕觉得有些可惜。”
“那你就保佑太阳洲和蛮荒大陆能快点开枝散叶吧,什么时候我大唐再多出千万人口,才好行王霸之事哩。”
李承乾伤脑筋道:“人……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你怎么肯定那两处的土着能归心我大唐呢?他们白了也是异族啊。”
崔尧摇头:“起码在形貌上,这两处的人与我大唐中土人士最为相似,且文明程度较低,最易同化。”
“也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长的像,不得往上倒倒,还真有可能沾亲带故。”
“噤声,人来了!”
崔尧示意李承乾。
李承乾闻言大马金刀的走到窗台处,摆出一副正襟危坐地样子。
崔尧瞪着他,轻声道:“你当上朝呢?给我侧坐着点,屁股别坐实了!”
“凭什么?”
“老子是官,你是吏,你凭什么?”
李承乾撇撇嘴,总算接受了建议,将屁股往外挪了挪,少顷又带上了一分谄媚看着崔尧。
你还别,这厮是有点赋在身上的。
不多时,一名胡商打扮的黑衣老人走到跟前,笑着对崔尧打起了招呼。
可惜崔尧什么也听懂,就在此刻,那番邦老者身后走出一名青年,用标准的河洛话开言道:“敢问可是崔阀之主当面?”
崔尧转头看去,笑道:“阁下好标准的雅音,不错,正是某家,尔等可是罗马来客?”
那青年点头,随后与老者耳语一番,遂入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