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洛云京走在府城的街道上,经常会有人家买了鞭炮请客吃饭的。
就好像现代高考之后,举办的升学宴。
甚至热闹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只因大周朝能够改变命阅便只有念书科举这条路可走。
中了举的,就等于大概率是迈进了官场,最差也能外放个县令坐一坐,相当于是后事的地方公务员,一辈子的铁饭碗了。
而且洛云京穿越来的这个朝代,皇帝还算开明,各地官职升迁制度很公开透明,不少贫民子弟中举之后都能分配到不少富裕的县郡做官,或者回到本地做个员外老爷。
他们大部分人还与当地的县太爷或者知府是同届生源,各种朝廷的待遇和福利都能落实到实处,从此实现了阶层的跨越。
所以但凡家里有这次中举的,街坊邻居都跟着沾光,有不少店铺门面还会送一些贺礼过去。
尤其是当衙役将喜讯大张旗鼓送回各个举子家里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也多,都很是热闹。
府城书院这次中举的人不多也不少,基本上是去参考的学子的一少半,这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西北的考生本来就少,一次性中了这么多个举人,书院院长和夫子脸上都有光。
尤其是宗辞,翟州府的解元,更是受到了太子君乾云的邀请,连新任知府大人都跟着沾光去共同赴宴。
初秋的夜晚,高气爽,府城望楼酒肆张灯结彩,整整包下两层厅堂,太子君乾云设宴招待今年中举的本地生员。
宗辞与几位府学同窗一道赴宴,刚入门,便看见廊上挂着各位新科举饶名讳,中间红绸高挂,赫然“宗辞”二字居首,笔力劲挺,引人注目。
厅内宾客众多,觥筹交错间,便有几位蓝荫学院的生徒故作亲热地靠过来。
“哟,这不是宗兄么?”其中一人名叫刘瑜成,眼里带着三分笑意七分酸意,“解元宗辞,今日风头可真是足啊,听连工部尚书都记挂着你呢。”
宗辞不动声色地举杯致意,淡淡一笑:“刘兄近来风采亦盛,想来来年便是探花郎了。”
刘瑜成一噎,旁边那位叫沈连的蓝荫秀才更是冷笑一句:“风扇一物,本不过市井巧思,也能让人趁势飞黄腾达,真叫我等苦读十载的寒门子弟,汗颜啊。”
话音刚落,厅中忽然一阵肃静。
君乾云踏入席间,身穿墨青长袍,神色清朗,目光一扫,便落在宗辞身上。
“宗辞,随本宫入席。”
众人顿时噤声。
宗辞拱手应下,随太子入主位后堂,厅中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蓝荫几人再不敢多言。
后堂设有私席,太子亲斟一杯酒递给宗辞:“前几日你听到的风扇之事,莫要放在心上。”
宗辞略顿,仍郑重答道:“学生明白,只是内人心思被攘去之事,实觉憋屈。”
太子摆摆手,语气也带了几分疲倦:“皇上已看过奏折,只一句——‘巧思归谁不重要,能救百姓便足矣。’眼下南越边境不安,大周或将先发一击,若风扇可制入军营,能避暑、排湿、固军心。”
宗辞心头一凛,立刻拱手:“臣明白了,保守名利事,战事安民为大。”
君乾云点头:“你是读书人中少有不沽名的人,本宫信你。图纸之事,工部那边本宫自会应对,你目前任务便是好好念书,准备来年春闱。”
宗辞郑声应下,席间再无虚辞,二人对谈半柱香,只讲读书古籍风雅之事,别无其他。
——
冯贺回到冯府那,色已黑,月亮像一只冷眼旁观的狐狸,挂在高空。
他风尘仆仆,一进门就直奔冯江院里。
冯江正坐在屋中看信,见他进门,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慢悠悠地将信折好:“我当是谁,原来是咱家大才子回来了。”
“图纸,是你偷的?”冯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冯江眉头一挑:“你什么图纸?”
“别装傻。那风扇图,是我拿来玩笑给你看过一次的,你不懂,也不关心,可前几日却传去京中,正好董嫔那边又上了一封折子,图纸是她献的……冯江,你不会以为我真蠢到猜不到你?”
冯江这下冷笑了:“你当你谁啊?那图纸董嫔早就有,是你偷看她信件、拿去给宗辞的吧?”
“你胡!”
“我胡?”冯江站起来,眼神冰冷,“你是不是想借宗辞上位?你们交好,图纸落在他手里,你居心何在?”
两人正争得厉害,门外脚步声响,冯员外进来了,手里拿着蒲扇,脸色不善:“你们吵什么?”
本来最近来拜访冯府的不少乡绅都开始巴结他,让他很是受用,这一会儿不见,两个儿子竟然吵起来了。
冯员外迈着方正大步进来,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的得意洋洋,“,是何事让你二人如此争吵?”
冯贺立刻行礼:“爹,风扇图纸之事闹大了,明明是儿子的同窗夫人心思灵巧,在家琢磨出来的,却有人诬他偷工部机密。我怀疑图纸是阿兄偷去,转送董家,这事可能真要害了人。”
冯江冷笑一声:“爹,你别信他。儿子自幼什么行事作风,我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况且那图纸本就不是他画的,京中有董嫔为证,他才是可疑之人。”
冯员外皱眉,扶着拐杖在屋中来回踱步,面色一沉:“此事我会查清楚,谁若撒谎,我不会偏袒。”
冯贺拱手退下,走到院中时,正好听见窗内冯员外低声对冯江:“如今你弟弟中了举,要压他得低调些,你别再多事。你既是嫡子,终归家业是你的,别再闹大了。”
若是以后冯贺当了官,冯江腿脚又不好,还不是要靠他照应,他白了冯江一眼,还是自己太惯着这个孩子了。
冯贺站在月光下,脸色沉得像井底。他静静站了许久,直到肩上的夜风吹得衣袍微凉,也没再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