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妃眸色阴狠,“大哥,他的血还没有流尽,他还活着,这双手就收不回来。”
纪知远眸色黯淡,“我们卑微如蝼蚁,斗不过的。”
纪太妃恨声道:“斗不过,那就用蝼蚁的口齿啮他的骨血,让他尝尽痛苦。”
“兰儿,”纪知远劝道,“停手吧。”
纪太妃看着纪知远,“荆王世子如此孱弱,有大哥的手笔吧,那感觉是不是很快乐?”
纪知远一怔。
他将沾了药粉的字帖送进荆王府,令荆王府世子比从前更加虚弱,可当他看到那病弱的孩子时,心就软了,他便停了手。父辈的恩怨,怎么能加在一个孩子身上。
“大哥也迈出了这一步,就不要劝我停手了。”
“可已经够了。”
纪太妃笑起来有股淡淡的疯感,“不够,才六个呀,还有最后一个,这个血流尽了,我就收手了。”
……
青庐。
良辰美景时刻,李持安现在没有心思理会堂上之事。
他的妻子着一身华丽青绿婚服坐于榻中,一柄团扇遮住了妻子的春色媚。
李持安擒着薄笑,“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李持安刚念完却扇诗,纪晏书移开红罗团扇,露出姣好的面容,眼睫轻抬,看了眼眼前的李持安,随即含羞含笑地垂下眸子。
望着皎皎白皙的新娘子,李持安喜从心来。
他的娘子,令仪希世出,无乃古毛嫱。
场中的宾客道:“请新郎坐帐,咱们要进行撒帐礼了。”
李持安上前,坐在纪晏书的右侧。
宾客提醒道,“以左为尊,新郎该坐于新娘左侧。”
纪晏书正想挪一下,给李持安坐左边,却听到李持安笑:“所谓娘子,尊敬如母,爱如亲子,我自然应该坐右边,喜婆,开始吧。”
这个二婚新郎可比头婚时要好太多了,立在一旁的喜婆不觉喜上眉梢。
这么尊敬新娘子,新娘子后半生有福了。
喜婆手上抱着的竹萝装满了彩果、五谷杂粮、撒帐钱,笑盈盈地开启她的撒帐致词。
“满堂欢洽,正鹊桥仙下降之辰;半夜乐浓,乃风流子佳期之夕。几岁相思,会今日喜相逢。仙子初下瑶台,虞美人乍归香阁。诉衷情而欵密,合欢带以谐和。既遂永同,惟宜歌长寿乐。幸对帐前,敢呈抛撒。”
“撒帐东,宛如神女下巫峰,簇拥仙郎来凤帐。红云揭起一重重。”
喜婆抓起一把往帐上一撒。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好与仙郎折一枝。”
撒的彩果五谷不心弹到脸上,纪晏书闭眼,伸手挡着,以免再弹到她。
眨眼间,瞥见右边的李持安,他的眉眼是笑着的。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
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没见过李持安的眼睛。
李持安注意到纪晏书,便拿手帮她挡着。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宜模”
喜婆撒帐,是大把大把地撒,纪晏书有一瞬间希望她撒少一点。
五谷杂粮颗粒细,等会儿捡的时候难捡。不捡,晚上睡觉硌得慌。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喜遇蟾宫密。”
“伏愿撒帐以后,新人永保千秋。”
喜婆又撒了两把后,拿了颗红枣放进嘴里吃。
“婆婆吃枣子了,不知道枣子洗了没?”纪晏书指着喜婆,低声同李持安道。
只听到一声响后,李持安把一颗去了壳的桂圆肉放进她的嘴里。
“甜吗?”李持安笑问。
纪晏书嚼了两下,愣愣地点了头。
端着托盘的阿蕊走进来,喜婆适时念了一首请合卺诗。
“玉女朱唇饮数分,盏边微见有环痕。仙郎故意留残酒,为借馨香不忍吞。”
“行合卺之礼。”
阿蕊阿莲将盏底系了红绿同心结的两只酒盏递二人面前。
阿蕊将酒盏端给娘子,笑道:“新人共饮合卺,同甘共苦。”
“同饮合卺,结为琴瑟之好。”阿莲将另外一只酒盏递给姑爷。
李持安目如朗星,望向纪晏书不由春心已动。
她掩袖遮面饮合卺酒时,也端起酒盏饮下。
他将酒盏放于托盘后,纪晏书已饮罢,用帕子擦拭丹唇上的酒渍。
正要放酒盏时,李持安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将酒盏倒扣于托盘郑
“合卺酒盏,一仰一覆,安于床下,大吉大利。”
纪晏书只颔首。
婚仪繁杂,她只知道大体流程,细节没有去仔细了解过。
喜婆将盛放酒盏的托盘放于床底。
接下来的流程是合髻。
阿蕊她们取了李持安的左发,又取了她的右发,用红丝线缠绕在一起,放于一个盒子郑
喜婆道:“夫妇一体,永不分离,合髻礼成。”
李持安握住纪晏书的手,笑,“仪式都完成了。”
纪晏书轻嗯了一声。
这些礼仪都只是菜一碟,洞房花烛夜才是大菜,不知道难不难浚
阿蕊阿莲相互看了一眼,识趣地招呼众人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个新人柔情蜜意。
门阖上后,望着满室红艳暧昧。李持安只觉得心弦一紧。
“晏儿累不累?”
李持安的声音很轻,纪晏书听了,心弦一绷。
她要是不累,李持安这个流氓会不会火急火燎马上将她办了呀?
“嗯,”纪晏书点头,轻声细语如莺,“可累了,昨晚睡得晚,今早不亮就起来了,一大堆事要忙,饿着肚子过来的。”
其实她不累。
今早睡了懒觉,很迟才起来,现在精神很足。
要是李持安忍不住,现在就想洞房花烛夜,那么长的春宵,她哪里顶得住,能拖一时是一时。
所以她低眉垂眸,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他的娘子,颜如蕣华浓,眉似山翠浅,一寸秋波如剪。现下这般委屈巴巴地颦眉,更多了几分娉婷可爱。
李持安道,“把头上的翠翘拆下来吧,怪沉的。”
“好,你帮我。”
头上的铺翠花冠、各种钗子,沉甸甸的,压着难受。
李持安起身,将流苏钗子、步摇取下,晃动时响声悦耳。
铺翠花冠取下后,整个颈部瞬间一松。
纪晏书揉了揉脖子,“这样就轻松些了。”
李持安放下铺翠花冠,“铺翠冠都给你做首饰头面,可见太妃娘娘心疼你。”
纪晏书扬眉道:“我有姑母做靠山,你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欺负我了,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找姑母告状。”
“那我可得对娘子你好一些,你要是告状了,我可就吃大苦头了。”
李持安慢慢靠近,伸手揽住纪晏书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