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升学考试完毕后,他回到家也像初中毕业时那样对他曾祖父老薛同志讲:数学可以拿满分,语文最多在作文上扣点分,但也可以达到95分以上。”
“那时候的升初只考语文数学两门课,满分两百分,录取时从最高分依次往下录。”
“县重点初中有三个,庐陵县一中初中部、华严中学、庐陵县二郑这三个中学划片录取。”
“三姓寨那时划在华严中学。”
“按薛启瑞自己估算的分数,总分达到了195分,参考往届历年录取分数线,基本上都是在180分左右,那么,他考上华严中学是铁板钉钉、毫无悬念了。”
“我做这么多的铺垫,想必你已经猜到了结果,是吧?”杨浩宇问柳钢。
“没考上呗!”柳钢笑着回答道,“这样不显得有落差感嘛!”
“但我还是很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柳钢确实很难理解。
“其实,当年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明眼儿人一眼就明白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他话。”杨浩宇。
“明白什么了?”柳钢有些着急。
“那时候的升学考试,从表面上看来非常之严格,但总是有些手眼通的人能够找到漏洞,进行暗箱操作。”杨浩宇。
“不会吧?!”柳钢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
“社会现实中,有些阴暗的地方,你是永远都看不见的。”杨浩宇,“那个时代,中考,甚至于高考都可以被人做手脚,更别是一个县城的升初考试了。”
“当年三姓寨升初的第一名是乡里面一个主要领导的儿子,这个领导是从外乡调到三姓寨来的,而他的儿子也是在学六年级才转学到乡政府所在地的葵花井学的。”
“他平时学习成绩咋样?”柳钢问。
“不是很差但也不冒尖,中等偏上,每次考试都排在学毕业班的前十名左右。”杨浩宇,“实际上以他这种实力,想考上华严中学还是有难度的。”
“那他是怎么考上的?”柳钢追问道,“那岂不是放卫星吗?”
“具体是怎么考上的,谁也不知道。”杨浩宇,“但是从公布的成绩上来看,他总分考了198分,其中数学满分,语文98分。”
“啊?和薛启瑞自己估算的成绩一模一样?”柳钢惊讶道。
“是的。这个成绩不仅是三姓寨的状元,在全县也只有三个人。”杨浩宇,“这三个人并列第一,另外两个都是庐陵县实验学的。”
“那薛启瑞呢?他考了多少?”柳钢似乎开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179分。数学92分,语文87分。”杨浩宇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和薛启瑞是官坪学同一届的同班同学。”
“学六年,无论杨浩宇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超越薛启瑞。”
“千年老二!”柳钢信口而出,完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但杨浩宇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接过他的话,“是的,就是千年老二。”
“那一年官坪学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庆祝的准备了。”杨浩宇回忆道,“按照平时模拟考试和全三姓寨的摸底测验来看,官坪学至少会有五个学生是有冲击重点中学华严中学的实力的。”
“但结果下来以后,老师们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期稳定地排在第一名的薛启瑞和紧随其后排在第二位的杨浩宇竟然同时落榜!”
“你怎么也落榜了?”柳钢更好奇了,“我记得你过你的初症高中都是在庐陵县重点学校读的吗?”
“我是怎么落榜的就不谈了。”杨浩宇实在是不愿意再提起那档子窝心事儿,“薛启瑞的成绩或者试卷被掉包了是不争的事实。”
“官坪学的校长也是个顶级聪明的人,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但他却选择了沉默不语,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薛启瑞的家人自然是不甘心,老薛同志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带着他的儿子薛老汉、孙子薛志高、重孙子薛启瑞,一家四代人,先是到了官坪学,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不能申请查卷,是不是改卷的时候哪里出了差错。”
“校长十分肯定地,阅卷是不可能出问题的,统分也不会有问题。”
“也就是,在改卷统分这个基本业务环节是不会有问题的。”
“至于在其他方面有没有出问题,‘咱们也不得而知。’校长完这话以后,再也不愿意其他的了。”
“对于他来,薛启瑞和杨浩宇的落榜确实意外,但其它三个上线的学生,在全乡七八所学当中依然排名第一。这个成绩足以成为他调回乡政府所在地的葵花井学的资本和筹码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清楚是自己不能插手的,否则的话他别调走,就连校长能不能继续当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薛家四代人也不好在官坪学过于折腾和纠缠,毕竟这六年来,无论是班主任还是校长,都给与了薛启瑞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特殊的照顾,他们没理由恩将仇报。”
“但就这样不了了之也不可能,无论怎样他们都想上面给自己一个答案。”
“他们决定去乡里闹,乡里不行就再去县里闹。‘哪怕是闹到北京去,我也要搞他个水落石出!’老薛同志这样表态。”
“最终还是薛启瑞的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住了他们。”
“班主任,‘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考试是一个概率事件,谁也不能保证每次都会稳定地发挥。”
“实话,他在讲这句话时,也感觉自己是在昧良心。”
“自己带了好几年的学生,实力深与浅,他这个带了十多年应届毕业生的班主任怎么会没数?”
“他只是不想这一家人再耗时费力继续去做这些无用功。”
“胳膊怎么能够拧过大腿?!”
“他给了这一家四代人两种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让薛启瑞再复读一年学六年级,一年后再来考华严中学,考上的胜算有九成五以上;第二个选择就是顺其自然,认栽服怂,就在三姓寨中学就读。”
“‘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嘛!’他这样劝道。”
“饱读诗书的老薛同志当然知道重点初中与乡里面的普通中学的区别,就像当年自己读的私塾和别人读的白鹿书院一样,岂能同日而语?”
“但他明白了班主任的一番苦心,也知道他的都是实话。”
“鸡蛋碰不过石头。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和精力去折腾这件事情。”
“不仅弄不过,不定还会惹上‘杀身之祸’。”
“拔起萝卜带起根。这件事情的背后不知道牵扯进去了多少人,这些人官官相护,岂能是一个山里的贫苦家庭能够撼动的?”
“行!”他注视着薛启瑞,思考了许久,最终对他的班主任拱手作揖道:“我们听先生的就是!”
薛老汉和他老子不一样,打就是一个火爆脾气,岂能容得下这口窝囊气?
“爹,你不去我去!”他大声地叫嚣道,“我就不信这下还没有一个理的地方了!”
他拉起薛启瑞的手就要往三姓寨政府的方向去。
“胡闹!”老薛同志在他身后一声断喝,把他吓了一个激灵,停在原地没敢再往前行了。
“简直是不知道高地厚!你这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老薛同志一口气了三个成语,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量力而行,顺势而为吧!”
他拉过薛启瑞的手,一家人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了。
“最终还是没能上了重点中学?”柳钢都有些忿忿不平了。
“是的,他和我一样,一起进了三姓寨初中,又分在了同一个班上。”杨浩宇的眼中满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