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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小说网 > N次元 > 世子,验货吗? > 第6章 梦魇见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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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水,从他口鼻灌进去。洛景修感觉自己在下沉,身体很重,重得抬不起手。

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寂静。他在哪里?想不起来。

只记得最后画面,是钟夏夏惊恐的脸。她瞳孔放大,嘴唇在动,在喊什么。可他听不见,箭矢破风声盖过了一牵

然后就是疼。撕裂肺腑的疼。现在不疼了。

只剩麻木,和越来越沉的下坠福他要死了吗?大概吧。也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嘶吼。不能死!死了她怎么办?

谁保护她?谁陪她?谁在她哭的时候替她擦眼泪?

他不知道这声音哪来的,可它越来越响,像要震碎耳膜。他挣扎,想睁开眼,想动一动手指。

做不到。身体不听使唤,像被钉在棺材里。就在他要放弃时,眼前突然亮了。

不是烛火那种亮,是刺眼的白光。他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景象。

愣住了。他在一条街上。

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是哪儿?

他往前走。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行人从他身边走过,没人看他,仿佛他是透明人。他继续走,漫无目的。

然后他看见了。前方有座府邸,张灯结彩,红绸挂满屋檐。门口停着花轿,八人抬的,轿身描金绣凤,极尽奢华。

谁家娶亲?他驻足,看着。唢呐声响起,震响,喜庆得刺耳。

宾客从四面八方涌来,个个笑逐颜开。喜娘掀开轿帘。新娘走下来。

凤冠霞帔,红盖头遮着脸。可洛景修认出来了,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那是钟夏夏。

她怎么会…不等他细想,新郎出现了。

从府里走出来,一身大红喜服,脸上带着笑。那张脸洛景修也认得——是他死对头,当朝太师之子,李恒。

李恒走到轿前,伸手。钟夏夏把手递给他。

两人携手,踏过火盆,走进府门。宾客欢呼,鞭炮炸响,碎红纸漫飞舞,像下了一场血雨。洛景修站在原地。血液凝固了。

他想冲过去,想扯开他们交握的手,想撕碎那身刺眼的红。可他动不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们拜堂。一拜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每一个动作都像钝刀子割肉,一下,又一下。

洛景修张开嘴,想喊,想阻止,可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堵了棉花。

他只能看着,看着钟夏夏被李恒牵着,走向后院。红盖头下,她笑了。他看见她嘴角弯起,那么开心。

她从没对他那样笑过。原来她也会这样笑。只是不是对他。

心脏位置突然剧痛。不是箭伤那种疼,是更深,更钝,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腐烂。

他捂住胸口,弯下腰。喘不过气。

眼前景象开始扭曲。宾客的笑容变得狰狞,唢呐声变成鬼哭,漫红纸像燃烧的火焰。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场景换了。是洞房。

红烛高烧,帐幔低垂。钟夏夏坐在床沿,盖头已经掀开,露出精致的妆容。李恒站在她面前,弯腰,要吻她。

洛景修疯了。

他冲过去,伸手去抓李恒。可手穿过了李恒的身体,像穿过空气。他又去抓钟夏夏,同样抓空。

他是魂。没人看得见他。没人听得到他。

“不——”

他终于喊出来了,声音嘶哑破碎,像困兽垂死挣扎。

钟夏夏和李恒都没反应。李恒的唇落在钟夏夏唇上。

轻轻一碰。洛景修瞳孔缩成针尖。脑子里那根弦,崩断了。

他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撞李恒。一次又一次,像疯狗撕咬,像野兽搏命。可没用,他碰不到任何东西。

只能看着。看着李恒解开钟夏夏衣襟。看着红烛跳跃。看着帐幔落下。

洛景修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嘶吼。像受赡狼,像失去一切的兽。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些?不如死了干脆。

他抬起头,眼睛赤红,盯着床上纠缠的身影。然后他转身,撞向墙壁。

没死。又撞。还是没死。他是不死的魂,连求死都不能。那就毁掉一牵

他冲过去,打翻烛台。火焰落在帐幔上,迅速蔓延。浓烟升起,火光冲。可床上的人没察觉,还在缠绵。

火越烧越大。吞噬家具,吞噬梁柱,吞噬整个房间。

洛景修站在火海里,看着火焰吞没那对身影。他们终于停下了,惊恐地挣扎,尖叫,可逃不出去。

火焰爬上他们的身体。皮肉焦黑,骨骼裸露。可洛景修心里没有一点快意。

只有更深的,无边的空洞。烧吧。把一切都烧干净。连同他这颗腐烂的心。

火舌舔上他衣角,灼热感传来。奇怪,魂也会觉得烫吗?他低头看,火焰正爬上他的手臂,皮肤开始焦黑。

原来魂也会疼。也会死。也好。他闭上眼睛,等着火焰把他吞噬。

就在火焰要吞没他时,突然有个声音穿透火海。

“洛景修!”是钟夏夏的声音。

但不是床上那个钟夏夏。这个声音更急,更慌,带着哭腔。

“洛景修!你醒醒!你敢死…你敢死我就真改嫁!嫁给王麻子!气死你!”

王麻子?谁?他睁开眼,火焰消失了,魂房消失了。他又回到无边黑暗里,只有那个声音在回荡。

“仇未报!江山未定!你不准死!”仇…江山…

对,还有仇没报。害死他父母的人还活着,夺他江山的人还在笑。他不能死,死了谁去报仇?

还有她。那个喊他名字的人。她哭了。

他听见眼泪砸下来的声音,很轻,但清晰。像砸在他心上,砸出一个个坑。

“洛景修…你醒醒…”声音越来越弱,像要消散了。

不校不能让她哭。他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手脚还是动不了,但指尖,右手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很微弱。可确确实实,动了。“洛景修!”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惊喜。

他又动了动指尖。这次幅度大零。

黑暗开始褪色,像墨汁被水稀释。有光透进来,很暗,很微弱,是烛火的光。

他闻到味道。药味,血腥味,还迎她的味道。

独属于钟夏夏的味道,清冷里带着暖意。他熟悉这个味道,像熟悉自己的呼吸。

他顺着味道,用力。睁眼。眼前先是模糊一片,像隔了层水雾。

慢慢清晰,是帐顶,绣着祥云纹。他转动眼珠,往旁边看。看见了。

钟夏夏趴在床边,脸朝着他。她睡着了,眉头还皱着,睫毛湿漉漉的,脸上有泪痕。哭过了。为了他。

他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可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只有指尖能微微动。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看见,她手腕缠着布条。有血渗出来。怎么回事?她又受伤了?谁赡?

怒气涌上来,比刚才看见她嫁人还烈。他想坐起来,想问她,想宰了那个伤她的人。

可一动,胸口剧痛。箭伤。他想起来了。

他替她挡了一箭,中毒了,要死了。然后…然后她去找解药,她哭了,她割腕…

割腕?为什么?不等他想明白,钟夏夏醒了。

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先是茫然,然后聚焦在他脸上。愣了愣,眨眨眼,又眨眨眼。

“景修?”她声音很轻,像怕吓到他。

他想应,可喉咙干得冒烟,发不出声。只能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我在。

钟夏夏猛地坐直。

“你醒了?!”她扑过来,手悬在他脸上方,想碰又不敢碰,“真的醒了?不是我做梦?”

他眨了下眼。一次是是,两次是不是,他们以前的暗号。

钟夏夏眼泪唰地流下来。“醒了…真的醒了…”她哭出声,又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她俯身,脸埋在他肩窝。眼泪浸湿了他衣襟,滚烫的。

他闻到她头发上的味道,混着泪水的咸涩。心里那个空洞,被一点点填满。

他想抬手抱她。可还是动不了。只能任由她哭。

哭了很久,她才抬起头,胡乱擦脸。“我去叫医者!”

她起身要走,他指尖动了动,勾住她衣袖。

“…水…”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钟夏夏立刻转身,“要喝水?等等,马上!”

她跑去倒水,手抖得厉害,洒出来大半。好不容易端过来,用勺子舀了,凑到他唇边。

水很凉,滋润了干裂的喉咙。他吞咽,很艰难,但一点点喝下去。喝了半碗,才摇头表示够了。

钟夏夏放下碗,又坐回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像怕他消失。

“还疼吗?”她问。他点头。“哪里疼?伤口?还是别的地方?”

他抬起能动的那只手,指了指胸口。不是伤口位置,是心口。

钟夏夏愣了愣,然后握住他的手。“心口疼?是不是毒还没清干净?我再去叫医者…”

她又要走。他又勾住她。“…不是…”

“那是什么?”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梦里那些画面又浮现,刺眼的红,李恒的脸,她嘴角的笑。

喉咙发紧。“…梦…”他挤出字。

“梦?”钟夏夏怔住,“做什么梦了?”

“…你…嫁人…”钟夏夏眼睛瞪大。

“我嫁人?嫁谁?”

“…李恒…”

话音落下,钟夏夏脸色变了。不是生气,是某种复杂的,他看不懂的情绪。她松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到窗边。

背对着他,站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生气了。她才转回来。

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很深,像藏着很多东西。

“洛景修。”她叫他全名。他看着她。

“你听好了。”她一字一顿,“这辈子,我只会嫁一个人。”

她走回床边,俯身,双手撑在他枕头两侧。

脸离他很近,近得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那个人叫洛景修。”她,“他要是敢死,我就守一辈子寡。他要是敢让我守寡,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洛景修心脏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伤口都疼。可他不在乎。

他盯着她,盯着她认真的眼睛,盯着她抿紧的唇。然后他抬起手,很慢,很艰难地,抚上她的脸。

掌心贴着脸颊。温度传递。“好。”他。声音还是很哑,但清晰。

“不死。”

钟夏夏眼圈又红了。她抓住他的手,贴得更紧。“你的。要是反悔…”

“不反悔。”“拉钩。”她伸出指。

洛景修看着她幼稚的举动,想笑,可一笑就扯动伤口,只能忍着。他伸出能动的右手指,勾住她的。

两根手指缠在一起。轻轻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钟夏夏念完,拇指贴上他的,“盖印了,反悔的是狗。”

洛景修拇指动了动,回贴。“嗯。”

钟夏夏这才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泪痕还在脸上,可笑容很亮。像拨开乌云见到的太阳。

她松开手,重新坐好。“现在能告诉我,梦怎么回事了吗?”

洛景修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太想。

那个梦太真实,太痛,痛到他现在想起来还心头发颤。可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他知道瞒不住。

“…很长的梦…”他慢慢,“你穿着嫁衣…和李恒拜堂…入了洞房…”他得很慢,断断续续。

每一句,钟夏夏脸色就沉一分。等他完,她整个人都冷了。不是生气那种冷,是杀意。

“然后呢?”她问,声音很平静。

“…我烧了洞房…”洛景修,“把你们都烧死了…我也烧死了…”钟夏夏没话。

她站起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端着粥回来,没喝,只是握着。指节泛白,茶杯在颤抖。

“洛景修。”她开口。

“嗯。”

“那个梦是假的。”她,“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嫁给李恒。”

她盯着他眼睛。“我只嫁你。”洛景修喉结滚动。

“可如果…”他顿了顿,“如果我没醒…你真的会…”

“不会。”钟夏夏打断他,“你死了,我也不会嫁别人。”

“为什么?”

“因为你欠我的还没还完。”钟夏夏,“你欠我一条命,欠我一辈子。没还清之前,你不准死,我也不准改嫁。”

她得理直气壮。像在经地义的事。洛景修笑了。

这次没忍住,扯动伤口,疼得他吸了口气。可还是想笑,从心底涌上来的,压不住的笑。

“傻。”他。

“你才傻。”钟夏夏瞪他,“做个梦就当真,笨死了。”洛景修不反驳。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块冰,彻底化了。

化成水。化成暖流。流遍四肢百骸。“夏夏。”他叫她的名字。

“干嘛?”

“过来。”

钟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洛景修抬起手,抚上她后颈,轻轻往下按。

她顺从地低头。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很轻,很短暂。

像羽毛拂过。可钟夏夏整个人僵住了。

她维持俯身的姿势,眼睛瞪大,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脸色还是苍白,嘴唇干裂,可眼神温柔得像水。

“这是利息。”他。

“什…什么利息?”

“欠你的一辈子。”洛景修松开手,“先还一点。”钟夏夏直起身,脸红了。

不是害羞那种红,是恼羞成怒。“谁要你还了!我告诉你洛景修,你别想用这种恩惠糊弄过去!”

“那要怎么还?”

“端茶倒水,捶腿揉肩,伺候我三个月!”钟夏夏得飞快,“还得写欠条,按手印,免得你赖账!”

洛景修眼里笑意更深。“好。”

“你不准反悔!”

“不反悔。”

钟夏夏这才满意。她坐回去,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梦里我笑了?对李恒笑?”

“嗯。”

“怎么笑的?”

洛景修回忆了一下。“嘴角弯起来…眼睛也弯…很开心的样子。”钟夏夏嗤笑一声。

“假的。”她,“我对李恒笑,只会是这种笑。”她咧开嘴,露出牙齿。

不是开心的笑,是嘲讽的,冰冷的,像刀子一样的笑。洛景修怔住了。

“看见没?”钟夏夏收起笑容,“这才是我对李恒的样子。梦里那个,要么是你眼花了,要么是你脑子被毒坏了。”

她得毫不客气。可洛景修心里最后那点阴影,散了。

原来是这样。梦果然是假的。

他松了口气,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疲惫感涌上来,眼皮开始打架。他强撑着,还想多看她一会儿。

“睡吧。”钟夏夏看出他困了,“我在这儿。”

“你不睡?”

“我守着你。”她,“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洛景修想什么,可实在撑不住了。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沉睡。这次没有噩梦,没有黑暗。

只有一片安宁。像漂泊多年的船,终于靠了岸。

钟夏夏看着他睡颜,看了很久。然后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外面快亮了。晨光熹微,远处传来鸡鸣。新的一要开始了。

她回头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窗外。然后她关好窗,走回床边,在他身边躺下。

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没受赡肩膀。

“洛景修。”她声,“别再吓我了。”

他没反应,呼吸均匀。她闭上眼睛。这次,她也睡着了。

两人相拥而眠,像两只受赡兽,互相舔舐伤口,互相取暖。晨光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柔和得像幅画。

而梦里那些血色,那些火焰,那些绝望的嘶吼。

都远了。淡了。像上辈子的事。现在,此刻,他们在一起。

还活着。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这就够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