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荒原的幕骤然暗沉,铅灰色的云层被一股磅礴浩瀚的仙力蛮横撕裂,金芒万丈的銮驾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来。
銮驾以千年暖玉雕琢而成,四角悬挂着鎏金风铃,叮当作响的脆声里,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銮驾之上,端坐着身着九龙帝袍的庭神君,帝袍上金线绣就的神龙栩栩如生,随着他的呼吸,龙鳞竟隐隐泛起流光。
銮驾两侧,是三千手持戈矛的兵将,铠甲铮亮如雪,杀气腾腾,将整个血煞狱入口围得水泄不通,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銮驾旁,一道娇俏的身影格外惹眼,正是如宁公主。
她身着云霞锦绣宫装,裙摆上缀满了拇指大的夜明珠,走动间流光溢彩,头戴七尾凤冠,凤冠上的珍珠垂帘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着势在必得的杏眼,目光死死黏在墨寒身上。
随着銮驾缓缓落地,神君缓步走下,每一步落下,血色荒原的地面都微微震颤,无形的威压席卷四方,连弥漫数万年的血色雾气,都被逼退三尺,露出底下白骨累累的地面。
神君目光如电,扫过安然、墨寒、泽佑、凤澜四人,最终落在安然身上,沉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响彻整个荒原:“魔族余孽,蛰伏万年,竟妄图掌控血煞狱祸乱三界,今日本神君便替行道,收了你这妖孽,还三界一个太平!”
安然手握那柄由魔尊残魂凝聚而成的黑色魔剑,黑袍猎猎作响,墨发狂舞,眼底毫无惧色,反而透着一股睥睨下的霸气。
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翻涌的魔气与神君的仙力碰撞,激起层层气浪:“替行道?真是可笑!数万年前,魔族何曾主动挑起过战争?分明是庭觊觎魔族至宝,悍然出兵,屠戮我魔族子民!如今倒打一耙,将自己塑造成救世主,这般虚伪嘴脸,当真令人作呕!”
神君被这番话怼得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斥责,如宁公主却抢先一步,莲步轻移,踩着满地白骨走到墨寒面前。
她抬手,葱白的指尖萦绕着一缕淡紫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两条细若发丝的蛊虫在蠕动,正是她用来威胁墨寒的同心蛊。
如宁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声音娇嗲,却字字带着狠戾:“墨寒哥哥,你看,本宫亲自来接你了。这同心蛊的解药,本宫好生收在身上呢。只要你今日当众答应与我成婚,乖乖随我回庭,拜堂成亲,这解药,不仅你能拿到,你的好朋友昼新,还有云笙也能安然无恙,你要不再好好考虑考虑。”
墨寒周身的龙气猛地一滞,握着青龙佩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如宁看上去是和和气气在与他,实际已经拿捏住墨寒的软肋。
他垂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这些日子,墨寒强忍着蛊虫偶尔噬心的剧痛,四处奔波寻找解蛊之法,可同心蛊乃是上古邪蛊,寻常丹药根本无法根除,唯有如宁手中的独门解药才能化解。
他本以为能在解蛊之前,找到办法护住昼新和云笙,却没想到,如宁竟如此迫不及待,带着神君和兵将,直接追到了血煞狱,将解药当作逼婚的筹码,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你别太过分!”墨寒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哪怕被蛊虫啃噬神魂,也绝不会屈服于如宁的要挟。
可昼新是他从一起长大的挚友,两人一同修炼,一同征战,情同手足;云笙更是曾经的女战神,庭皆对她敬重有加,他绝不能让这两个无辜之人,因为自己而丧命。
可如宁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
她踮起脚尖,凑近墨寒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声音却冷得像冰:“过分?墨寒哥哥,你别忘了,你的命,还有你在乎的饶命,都捏在本宫手里。以你的身份,只有我能配得上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不成,你真要为了这个魔族妖女,眼睁睁看着昼新和云笙痛不欲生,魂飞魄散?”
她着,抬手就要去触碰墨寒的脸颊,指尖的淡紫色雾气愈发浓郁。
墨寒猛地侧身避开,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抬眸,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如宁手中那个装着解药的玉瓶:“你以为,用蛊虫威胁我,我就会屈服吗?”
“不然呢?”如宁公主挑眉,故意将手中的玉瓶晃了晃,玉瓶里装着的淡绿色解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底却满是算计,“墨寒哥哥,你可以试试,是你的骨气硬,还是这同心蛊的牙齿硬。本宫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一——”
“二——”
玉瓶在她指尖转动,像是在敲打所有饶神经。
墨寒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眼底的挣扎几乎要溢出来。
一边是仙魔殊途的立场,是他与安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一边是挚友与晚辈的性命,是他身为上神和龙族之后,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站在原地,周身的龙气忽强忽弱,显然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道赤色的流光冲破兵的包围圈,伴随着一声浑厚的狐啸,涅狐族的族长凤枭缓步走来。
他身着赤色狐裘,裘毛顺滑如锦缎,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在身后缓缓摇曳,每一条尾巴尖都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上古狐神血脉觉醒的象征。
凤枭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妖族至尊的威严,周身散发的妖力雄浑磅礴,竟隐隐与神君的仙力分庭抗礼。
在他身侧,跟着一道青衣身影。
在看清来者的一瞬间,安然的眼睛都亮了。
是玄女!
玄女身上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脸色还有些苍白,可在她看到安然的那一刻,眼中也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芒,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