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伊坠下,那速度越来越快,她口鼻皆被灌进大风,耳边是风的呼啸,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绝望!这一瞬,她好似已灵魂出窍。除了五感带来的恐惧,便只有绝望。
死便死吧。大不了回去。简伊绝望地闭上眼。
突然,她感觉下腹一阵收紧,酥麻之感席卷全身,继而有东西在她的肚子上一顿拳打脚踢,那力气不大,出手却相当的快。
简伊大惊,忽而回过神,这是她腹中的孩儿。她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存在,但很不幸,她就要死了。
悲伤席卷,这一刻,简伊突然很怕死亡。她睁开双眼,打平双手,努力去够着石壁上的突出的石头和树枝。
痛!双臂不断有钝痛传来,皮肤火辣辣的,不知何时已被撕裂了无数的口,但简伊顾不上许多,她只想活着,让她的孩子,有机会来这世上走一遭。
“啊!”简伊惊叫一声,手臂传来钝痛,一只手臂恰好挂在了一棵树杈上,她大喜,蹬着双脚正要爬上大树的时候,那枝杈摇了又摇,“咔嚓”一声,折了。
“啊!”简伊绝望惊叫,身体又迅速下坠。恰此时,一只长臂伸了过来,在她腰间一捞,她便被一只大手拢到了一人身前。
鼻尖贴上了那人喉结,简伊抬头,便见长孙贞烈刀削一样的侧颜,月光下如同鬼斧神工般的雕塑。
是他!她的福星又来救她了。
简伊一只手臂无力,便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长孙贞烈的腰。长孙贞烈一手抱着简伊的腰,另一只手在峭壁上一路摩擦,一条腿也不断蹬着岩壁凸起的石头和树枝。
二人还是迅速下坠,“你不该来!”简伊道。语气似嗔怒,又似后悔。
长孙贞烈半晌没话。简伊想,这一刻,他定是后悔了。
一群飞鸟被峭壁下滚下的碎石和树枝惊醒,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长孙贞烈知道,要到底了,他搂着简伊的手越发收紧,眼睛看着地下。
“不能同生,同死亦好!”长孙贞烈喝了一声,另一只手也环上简伊的腰。接着,他腰腹用力,平躺下来,将简伊抱在自己的怀里,就这样他便做一个肉垫,心地护着简伊,向地面摔去。
待简伊弄清情况时,二人距地面不过数丈。简伊大惊,努力想侧过身子,长孙贞烈却紧紧抱住他。
耳边传来“吱吱啦啦”的声音,是树枝断裂,衣料破碎的声音。又有一群不知名的鸟,被惊得从身边飞过。
“砰!”一声巨响,二人挂在了古树粗壮的枝杈上。
长孙贞烈眼疾手快,双腿用力一吸,钩住枝干,但巨大的冲力,让膝盖内侧的骨头顿时“咔嚓”一声,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席卷全身。当他终于稳住身形,倒挂在树枝上,看到离地面还有数米,才松了口气,双手脱力松开,放掉了简伊。
简伊“砰”的一声落地。她一骨碌爬起来。抬头看着树上。
此时,早已力竭的长孙贞烈,再也撑不住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没事吧?”简伊跑到近前查看。
长孙贞烈躺在地上,四肢白海宛如一滩烂泥,痛感席卷全身,看着一脸急切的简伊,他嘴角牵起笑,“没事!”
简伊尝试扶他起来,却怎么动,他都龇牙咧嘴的哼哼。
试了半晌,简伊终于放弃,道,“莫要再动,怕是伤了骨头了。暂且先如此休息一会儿,等下亮,我再想办法带你离开。”
“你后悔吗?若今夜不跟我跑,也许明日王爷便能率兵前来救你?”长孙贞烈问道。
简伊正抬着长孙贞烈的手臂,想将他的手脚都摆好,听到此话,手上的动作停了,那人怕是还在努力往余杭跑,着急给他的心上人送药吧。
“后悔?我简伊从不后悔,更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后悔!”简伊完,又去摆长孙贞烈的腿,她的手稍一碰腿,便见长孙贞烈龇牙咧嘴,
“你呢?后悔吗?这一跳,赡不轻,看起来,都要零碎了。”
长孙贞烈闻言,浅笑,“可以救你,便值了。”
简伊只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便不语。
半晌,便听长孙贞烈道,“我身上有金疮药,你拿出来,擦一擦。”
简伊便伸手探进长孙贞烈的怀里,“这里吗?”
“嗯!”长孙贞烈红着脸道。
简伊拿出了个瓷瓶,抹了一些在自己手上,又去看长孙贞烈的手,她将手掌翻过来,却见他整个手掌连同手腕臂,红彤彤一条,早已都没皮了。
“你?”简伊看着都觉得疼,抱歉的看向他。
却见他通红的脸颊,似有一丝娇羞。
“你的脸为何这么红?”简伊诧异道。
长孙贞烈偏过目光,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
简伊给长孙贞烈擦了药,又拿了他怀中的驱蛇虫药水,给二人洒了一些,便相互靠着,闭眼憩。
更深人静,月落参横。
苍梧郡广信县衙,大厅灯火阑珊。苍梧王萧霁煜困意来袭,坐在椅子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雷鸣、赫连敬池二人,还在劝。
“王爷,如若不出兵,怕是简姨娘真的性命不保了。”雷鸣道。
“一妾室而已,你们王爷若在乎,便不会丢下她不管,一个人回了余杭。她若有事,便是命不好,怨不得本王。”萧霁煜眯着眼睛道。
“王爷若不出手,我等如何办?”雷鸣上前,跪在萧霁煜面前,“求王爷出兵。”
“哎,她的命是命,我苍梧官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休得再。本王累了,要去睡觉。”萧霁煜起身,刚要走,便有一衙役前来。
“王爷,衙门门口又来一人。好像是之前那药商。”
“哦,快带进来。”萧霁煜道。
很快一黑衣人被带了进来,他擅不轻,正是应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