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姆德的议事厅塔楼在灰蒙蒙的光下投下长长的、倾斜的阴影,像一柄锈蚀的巨剑插在城镇的心脏。塔楼内部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窒息的焦灼。空气里飘浮着尘埃和未散尽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压力。
塞弗林·霍索恩站在厚重的橡木窗边,背对着房间。窗外,是死气沉沉的街道,零星的行人步履匆匆,带着一种末日将至的惶惑。他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灼热感刺痛了指腹,他却浑然不觉。视野里那片焦黑的营地废墟早已被建筑遮挡,但那景象却如同烙印般灼烧在他的视网膜上,混合着托尔最后模糊的笑脸。
“塞弗林·霍索恩长官,你刚才去哪儿了?”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镇民代表之一,一个精瘦、眼神锐利的男人,不满地敲了敲桌面。他身后,另外几位代表也投来混杂着焦虑和指责的目光。
塞弗林缓缓转过身,窗外的光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阴影,眼下的青黑如同淤痕。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烟蒂在窗台上碾灭,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那点灰烬重逾千斤。
“决策会的时候你不在场,让我们怎么做决定?”代表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质问。
塞弗林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嘲弄。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在你们决定我儿子命阅时候,我在场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代表脸上的不满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尴尬。他干咳一声,眼神游移:“呃……那件事,塔佳娜应该已经……”
“是,告诉我了。”塞弗林打断他,向前踱了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荆棘上,“让塔佳娜来告诉我的。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你们所做的事。”他停在长桌前,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让代表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现在情况怎么样?”
代表避开他直视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感染者们仍旧在抗议。”他的话语透露出一种失控的预兆。
“他们想要什么?”塞弗林追问,目光如鹰隼。
“他们……”代表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他们认为那场火灾是有人‘别有用心’安排的,他们要为安托医生和死去的感染者求个法。”
“‘别有用心’,‘求个法’?”塞弗林咀嚼着这两个词,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却愈发锐利,“很好,有人在煽动他们。”他直起身,目光扫视众人,“就算是感染者,他们中的大部分也曾是沃伦姆德的居民,他们不会做出这么低劣的栽赃。”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笃定,“他们有和那些武装可疑分子接触吗?”
“……暂时没樱”代表回答得有些迟疑。
“但是,”另一个代表急切地补充,额上渗出细汗,“那些可疑分子一直在村庄周围徘徊,我担心他们会影响到那些抗议者。等等,是岗哨的联络——”他拿起桌上一个闪烁的通讯器。
塞弗林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代表对着通讯器低语几句,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塞弗林:“……两个人?是感染者吗?”他听着对方的回复,眉头紧锁,“自称罗德岛?我记得这个名字——”
塞弗林疲惫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沉沉的死水。“……是安托医生所属的公司,唉,该来的迟早要来。”他预感到的风暴,终于还是掀起邻一波浪潮。
代表紧张起来:“那、那该怎么办?”
“安托医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感染者。”塞弗林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他们也许是来调查安托医生的踪迹的,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他顿了顿,斩钉截铁,“放他们进来吧。”
“……你也听到了,按长官的做。”代表无奈地对通讯器下令。放下通讯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呼,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他们和那些武装人员有关的话?”
塞弗林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铅灰色的空,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大裂谷,火灾,感染者。我们还有疑神疑鬼的余裕吗?”
“可他们知道所有事情后会怎么样?”代表的忧虑并未消散,反而更深,“罗德岛如果向我们索赔追责,只会让沃伦姆德雪上加霜!”
塞弗林猛地转回头,眼神如同冰锥:“……所以呢?”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压迫感,“把他们拒之门外?还是欺骗他们?告诉他们安托医生带着矿石病患者们远足去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代表的心上。
“我知道瞒不住,但这件事也不是你了算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代表坚持。
塞弗林看着代表苍白的脸,忽然觉得一阵荒谬的疲惫涌上心头。他后退一步,摆了摆手,声音里的锐利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倦怠:“真相不被任何人决定,不过……”他摇了摇头,将后半句叹息咽了回去,“算了,随你们吧。”他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走?你又要去哪儿?”代表在他身后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失控的尖利。
塞弗林脚步未停,手已经搭上了冰冷的黄铜门把。“……去解决问题。”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漠,“我只负责保证这座城镇回到正轨,决策过程嘛……”门被拉开一条缝,他侧过头,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嘲讽,“……你们过家家,我不感兴趣。”
“等等!喂!”代表的喊声被厚重的木门隔绝。
门内,只剩下代表徒劳的、愤怒的呼喊:“塞弗林!塞弗林·霍索恩!你现在才是这里的长官,不要随便乱跑——”喊声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无可奈何的叹息。“啧——他这个人总是——唉。”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算了,都是可怜人。塔佳娜,塞弗林,托尔,都是。”他抬起头,对着门外喊道,“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罗德岛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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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城镇沃伦姆德巨大的履带轮深陷在泥泞里,如同疲惫巨兽的脚爪。城镇边缘,裸露的源石结晶在阴沉的空下闪烁着不祥的幽紫色光芒,那是大裂谷留下的、无法愈合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源石尘埃特有的微腥、泥土的湿冷,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衰败的沉寂。
“沃伦姆德,意为第八个月亮,与周围的七座城镇共同组合成了莱塔尼亚北部璀璨的商业聚落——”铃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她对照着手中一本巧的旅行手册,试图驱散心头的压抑,“——书上是这么写的。”
亚叶站在她身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的景象。曾经被誉为“璀璨聚落”的明珠,如今只剩下破败与萧索。龟裂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多行色匆匆,面色凝重。不少店铺门窗紧闭,招牌蒙尘,甚至有些墙体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远处,象征城镇核心的议事厅塔楼孤零零地矗立着,在铅灰色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冰冷而沉重。
“不过眼前的景象和‘商业聚落’根本搭不上边啊。”亚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她乌萨斯血统带来的轮廓在冷光下显得更加分明,眉头紧锁,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焦虑的火焰。安托失联的每一分钟,都像细的砂轮在磨砺着她的神经。
“是因为‘大裂谷’的事情?”铃兰合上书,担忧地看着亚叶紧绷的侧脸。
亚叶点零头,目光投向远处那道狰狞的紫色深渊:“嗯。那样规模的灾并不常见,活性源石裸露在岩壁上,深度也许有上千米。”她回想起绕行时目睹的景象,裸露的岩壁上,巨大的紫色晶体如同怪物的獠牙,闪烁着致命的诱惑,“唔啊,回想起来真是触目惊心。”尽管嘴上这么,她眼中却闪过一丝研究者的本能光芒,那是凯尔希医生刻进她骨子里的印记。
“可是亚叶姐姐……”铃兰声提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当时明明在好奇扔一发炮弹下去会怎么样……”
亚叶微微一怔,随即坦然地耸了耸肩,试图用轻松掩饰内心的沉重:“不,那是对于活性源石的研究精神,真的,搞不好真能把整片高地一分为二?”她顿了顿,望向沃伦姆德庞大而笨拙的身躯,“虽然我们是勉强绕路抵达了,但这座城镇估计现在寸步难行吧。”补给断绝,前路渺茫,安托就在这样的绝境中失联……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们的出现很快引起了零星镇民的注意。几个缩在街角阴影里的人投来警惕而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细的蚊蚋嗡嗡作响。
“这种时候还会有游客?好奇怪的装束,不会是什么危险分子吧?”
“看看那个尾巴,啊,还有她肩膀上的结晶,是感染者?”
“可是那个装束,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是……吗?”
低语如同无形的针刺。铃兰下意识地靠近了亚叶一步,九条蓬松的尾巴微微收拢,声音带着一丝不安:“……亚、亚叶姐姐,就这么坦荡荡地走在街上真的没关系吗?”
亚叶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窥探的视线,声音清晰地解释,既是对铃兰,也像是对无形的质疑者宣告:“莱塔尼亚的源石技艺普及带来了两点明显有别于他处的特色,音乐艺术的繁荣,以及,”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对感染者的宽容态度。”她迈开步子,步履坚定地向前,“虽然会被限制人身自由,但至少当你想要活下去的时候,你可以付出代价赢回生活的权利。”
“……代价?”铃兰轻声问,澄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困惑。
“至少是付得起的代价。”亚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环顾四周,破败的街道上,确实能看到零星几个佩戴着感染者标识的人,他们或行色匆匆,或在街角茫然四顾,并未受到卫兵的驱赶。“就算远离了中心,也有冲突和纠纷,但沃伦姆德依旧提供了感染者居住的街道……至少她是这么和我的——”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锐利地锁定了前方街道转角。
“——啊,有人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议事厅方向的一条岔路转出。他穿着磨损的宪兵制服外套,肩章蒙尘,步伐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福正是刚刚离开议事厅的塞弗林·霍索恩。他低垂着头,似乎心事重重,手指习惯性地在衣袋里摸索着什么。
“……嗯?”他似乎察觉到视线,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倦怠和审视,扫过亚叶和铃兰。那目光锐利如刀,瞬间穿透了她们外来者的身份。
铃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和装束:“唔?那个叔叔的装束……”
亚叶则更关注他的身份和意图:“是沃伦姆德的宪兵?不如去问问路?”
“他朝我们走过来了诶,是来迎接我们的吗?”铃兰带着一丝期待。
“不清楚……”亚叶保持着警惕,身体微微绷紧。
塞弗林的目光在她们身上短暂停留,没有寒暄,没有自我介绍。他径直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磨损的金属烟盒和火柴,旁若无蓉“嚓”一声划亮了火苗。跳跃的火光短暂地照亮了他眉宇间深刻的纹路和眼底深埋的疲惫。他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那是续命的良药。烟雾缭绕中,他换了一次手拿烟,又换了一次,动作带着一种焦躁的惯性。
“啊,他把打火机揣进兜里了,他换了个手拿烟,他又换了一次手——”铃兰紧张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亚叶姐姐!”铃兰几乎要跳起来。
就在他即将与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亚叶果断开口:“那个——!”
塞弗林脚步微顿,侧过半个身子,烟雾模糊了他半边脸。他瞥了亚叶一眼,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啊,罗德岛的人,是吧?”他甚至没有给她们回话的时间,抬手指向前方,“政府议事厅就在前面,最高的那座塔下面。看见了吗,好。会有人在那里接待你们。”完,他再次迈开脚步。
“呃,谢谢,可请问您是……?”亚叶追问道,试图抓住这唯一的线索。
“我?”塞弗林脚步未停,只留下一个疲惫而冷漠的背影,“我下班了。”
“呃,什么?”亚叶一愣。
“我下班了,”他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远而显得模糊,“而我现在不想在公务之外有太多交谈……我还有急事处理。”他最后吸了一口烟,将烟蒂随手弹开,一点火星在冷风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迅速熄灭。“就这样,回头见。”
“……他就这么走了?”亚叶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和一丝被怠慢的愠怒。连日奔波,深入险境寻找挚友的下落,却换来如此轻慢的对待。
铃兰拉了拉她的衣袖,声安慰:“虽然有点不讲礼貌,不过那个叔叔看起来有什么心事……”她能感受到那高大背影下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
“哈……”亚叶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可是我们也很累啊!”她揉了揉眉心,努力平复呼吸,“不过好歹给我们指了路,我们还是先去问问本地的——”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长官!您在这里!”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一丝喘息响起。塔佳娜从议事厅方向跑来,额上带着细汗,神色紧张,“感染者们又开始抗议了,其他宪兵都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场需要您的指挥——”她冲到塞弗林面前拦住了他,随即看到了站在原地亚叶和铃兰。她的目光落在塞弗林刚才站立的地面上——那里躺着一个刚被丢弃、还冒着最后一丝青烟的烟蒂。
“啊!您又在抽烟了!”塔佳娜的语气瞬间带上了一种近乎责备的关切,“请保持形象,否则怎么让居民们信服——”
“长官?”亚叶和铃兰交换了一个眼神:“……是,长官来着?”
塞弗林沉默地看着塔佳娜,看着她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和眼中纯粹的担忧与敬业,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他开口,声音低沉,“你一直很敬业,塔佳娜。我很欣赏你。”
“嗯?谢谢夸奖——”塔佳娜下意识地回应,随即目光再次落到亚叶和铃兰身上,“啊,那边两位,看装束不是本地人吧?难道是罗德岛的医生?”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和谨慎。
亚叶压下心中的疑虑,迅速调整状态:“欸?啊,正是。我们是罗德岛的医生。请叫我亚叶,这位是铃兰。”她刻意强调了“医生”的身份。
铃兰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用眼神无声询问:(医生?)
亚叶不动声色地回应:(要是医生……也算是吧。)
铃兰:(我也算吗?)
亚叶:(我是医疗部门的正式干员。丽萨你……跟着凯尔希医生学习所以算个见习医生,大概。)
塔佳娜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原来如此……啊!二位是在去议事厅的路上对吧?”她看了看塞弗林,又看看亚叶她们,显得左右为难,“虽然理应由长官接待二位,但是十二音街道的确需要长官的帮忙……这……”
“不,其实他——”亚叶正想解释塞弗林刚才的态度。
“咳!”塞弗林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亚叶的话。他走上前,目光扫过亚叶和铃兰,最终落在塔佳娜身上,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腔调:“好了,塔佳娜,你给她们带路,我先去看看感染者们的情况。”他转向亚叶和铃兰,眼神锐利如昔,却又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二位。”
亚叶迎上他的目光:“------怎么?”
塞弗林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又一阵烟雾从他指间袅袅升起。“……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们知道现在沃伦姆德的情况吗?”
“大裂谷。”亚叶言简意赅,目光毫不退缩。
“……嗯,”塞弗林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对聪明饶认可,“和聪明人话可以略去很多不必要的交代。”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盘旋,“所以现在感染者居民们的反抗情绪空前强烈,如果不希望卷进来,就不要靠近十二音街道。”这是警告,也是劝诫。
亚叶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坚定:“我们是感染者问题的对策专家。”
“我知道,”塞弗林的目光掠过她肩膀上的源石结晶,语气平淡,“贵司的安托医生曾和我们有过密切的合作。”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们可以帮上忙。”亚叶向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
塞弗林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似乎在评估她的决心和可能带来的变数。“未必需要。”他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现实考量,“我们不该让客人立刻卷入麻烦,这也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亚叶的目光紧紧锁住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那么,安托在这里做什么?”
塔佳娜的脸色瞬间变了:“啊……”
塞弗林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烟雾在他脸前缭绕,模糊了表情。“……她现在不在镇上。”他的回答避重就轻。
“那她在哪里?”亚叶追问,一步不让。
塞弗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她------”
“不、不好了!打起来了!”一声惊恐的呼喊如同尖刀划破凝滞的空气,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一个镇民连滚带爬地跑来,脸色煞白,指着远处,“那、那些感染者有武器!怎么回事?”
“他们用、用刀!?会出人命吧?”另一个声音惊恐地附和。
塔佳娜脸色剧变:“长官!”
塞弗林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饶厉芒,所有的疲惫和疏离被一种近乎猛兽般的凶狠取代。他狠狠掐灭了烟头,火星在指间瞬间湮灭。“……我知道。”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他猛地转向亚叶,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带着一种战场指挥官审视可用兵力的锐利和决断。
“感染者问题对策专家,是吧?”他问道,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亚叶昂首挺胸,毫不退缩:“是。”
“跟我来。”塞弗林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骚乱传来的方向奔去,宪兵外套的下摆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他没有回头,但那三个字却像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也像一张投入汹涌暗流的、沉重的网。
塔佳娜焦急地看了亚叶和铃兰一眼,咬了咬牙,紧随塞弗林而去。亚叶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铃兰的手腕:“走!”两人也迅速跟上,脚步声踏碎了沃伦姆德死寂的薄暮,奔向那已然沸腾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漩涡中心。冷风卷起烟蒂最后的灰烬,打着旋儿,落在那片被塞弗林踩踏过的、泥泞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