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站在净水厂深处的通道前，青铜短杖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远方熔炉核心的呼唤。陈明临终的话语仍在耳边回荡——高瑶是深渊的容器，整个守望者组织都是孵化器。这个念头让铁牛胸口图腾灼烧般疼痛。
\"如果这是真的...\"铁牛低头看着装甲上新浮现的纹路，那是陈明血脉力量的印记，\"那么我找到血脉的过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通道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声，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呼吸。铁牛握紧短杖，迈步向前。升级后的装甲在黑暗中自动发出微光，照亮了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血管状结构。它们比之前看到的更加粗壮，表面泛着金属光泽，已经完成了从有机到机械的转变。
随着深入，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液态金属。铁牛的面罩过滤系统发出过载警告，他不得不降低呼吸频率，依靠血脉力量维持氧气供应。
转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铁牛停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垂直竖井，直径至少有五十米，井壁上布满旋转的青铜齿轮和暗红色生物结构，它们互相咬合，发出规律的咔嗒声。竖井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球体——熔炉核心，表面流转着青红交织的能量波纹，像一颗病态跳动的心脏。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深渊腐蚀。\"装甲系统发出冰冷的提示，\"建议立即撤离。\"
铁牛没有理会警告。他的目光被竖井底部平台上的身影吸引——高瑶站在那里，背对着他，银白长发无风自动。她穿着守墓人长袍，但袍子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机械触须在蠕动。
\"你来了，铁牛。\"高瑶的声音传来，不再是记忆中温和的导师语调，而是带着金属共振的回响，\"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十七分钟。陈明的抵抗比计算中更顽强。\"
铁牛的手指扣在武器扳机上，却没有立即攻击。\"为什么？\"他声音嘶哑，\"你培养我，训练我，就为了让我激活这个？\"他指向熔炉核心。
高瑶缓缓转身。她的左半边脸依然是人类模样，美丽而端庄；右半边却已金属化，暗红色能量在皮下血管中流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右眼——完全由微型齿轮构成，正以不同速率旋转着。
\"激活？不，铁牛。\"高瑶微笑，人类那边的嘴角上扬，金属那边则保持僵硬，\"是解放。熔炉核心本就是深渊的一部分，被可悲的青铜文明分割囚禁。守望者世代守护的不是世界，而是这个牢笼。\"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熔炉核心响应她的动作，表面波纹加剧。\"而你，主血脉者，是最后的钥匙。你的血脉不是对抗深渊的力量，而是连接深渊的桥梁。\"
铁牛感到胸口图腾剧烈燃烧，与熔炉核心产生共鸣。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远古战场上，青铜巨人将一颗暗红星核分割封印；守墓人组织成立的真实目的；历代血脉者被系统性地引导至熔炉核心...以及高瑶，永远年轻的高瑶，在每段历史中都出现的身影。
\"你...不是人类。\"铁牛艰难地。
\"从来不是。\"高瑶的人类部分开始褪去，金属结构从皮下浮现，\"我是最初被派来寻找熔炉碎片的使者。守望者是我创造的，守墓人也是。所有抵抗组织，都只是筛选合适容器的工具。\"
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体，金属与血肉撕裂又重组。\"但时间不多了。陈明的自爆加速了融合进程。铁牛，加入我们。你的血脉可以承受深渊本质，不必像我这样...痛苦地转化。\"
铁牛低头看着手中的青铜短杖，陈明最后的礼物。杖身浮现出细的文字——青铜文明最后的警告。他忽然明白了陈明真正的发现。
\"你错了。\"铁牛抬起头，装甲上的纹路全部亮起，\"熔炉核心不是深渊的一部分。它是武器，是用来毁灭深渊的武器。你们一直想阻止它被激活。\"
高瑶的齿轮眼骤然停转。\"你不可能知道——\"
\"但陈明知道了。\"铁牛举起短杖，指向熔炉核心，\"所以他必须死。\"
高瑶发出非饶尖啸，身体完全展开，变成一只由金属触须和齿轮构成的怪物。竖井壁上的血管结构同时暴动，向铁牛袭来。
铁牛没有躲避。他将短杖刺入胸口图腾，两种血脉力量交融爆发。
\"以青铜之名，\"铁牛念出短杖上浮现的古老誓言，\"唤醒熔炉。\"
短杖与图腾接触的瞬间，青白光芒如超新星爆发。铁牛的装甲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流转着青铜符文的皮肤。他的瞳孔分裂成多重同心圆，与熔炉核心的纹路完全一致。
高瑶——或者曾经是高瑶的怪物——发出刺耳的电子尖啸。她的触须疯狂抽打向铁牛，却在距离他半米处被无形力场弹开。
\"不可能！\"她的声音扭曲失真，\"血脉者不可能直接与核心共鸣！\"
铁牛没有回答。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展，与熔炉核心建立连接。无数信息洪流般涌入——青铜文明的历史，深渊的本质，熔炉的真正用途...以及一个冰冷的真相：激活意味着牺牲。
\"原来如此。\"铁牛看向自己正在晶体化的手臂，\"熔炉需要血脉者作为引信。\"
高瑶的攻势变得更加疯狂。她撕开自己的金属躯壳，释放出暗红色的核心，像炮弹般撞向铁牛。\"我不会让你毁灭亿万年的计划！\"
铁牛抬起晶体化的手，轻易挡住了攻击。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冲击波使整个竖井震动，齿轮纷纷崩裂。
\"你搞错了一件事。\"铁牛的声音变得多重，仿佛无数人在同时话，\"我不是在毁灭。我是在完成青铜文明未竟的工作。\"
他另一只手伸向熔炉核心。球体表面裂开一道缝隙，射出纯白光束将铁牛笼罩。晶体化进程瞬间加速，蔓延至全身。
高瑶发出绝望的嚎叫，暗红能量从她体内喷涌而出，形成最后一道攻击。但为时已晚——铁牛完全化为光之巨人，与熔炉核心合二为一。
\"熔炉协议启动。\"铁牛-熔炉复合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宣告，\"净化程序开始。\"
纯白波纹以熔炉为核心向外扩散。高瑶的躯体在光芒中分解成基本粒子，她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深渊...永生不灭...\"
波纹穿过竖井，穿过净水厂，穿过整座城剩所到之处，暗红结构如遇火的蛛网般消融。被感染的守望者们痛苦倒地，体内的腐蚀物质被强行排出。
在城郊的守望者总部，罗霄正在转化的身躯突然僵直。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浮现的青铜符文，露出解脱的微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守望...\"
白光持续扩散，直至覆盖整个污染区。当最后一丝暗红能量被净化时，熔炉核心发出满足的嗡鸣，然后——
沉寂。
在曾经是竖井的地方，只剩下一根镶嵌着青铜短杖的晶体柱静静矗立。柱体透明如冰，隐约可见铁牛的身影被封存其中，面容平静。
熔炉核心消失了，但空气中残留的青铜能量表明，它只是进入了休眠，等待下一个需要净化的时刻。
而在晶体柱基座处，一块装甲碎片突然亮起微光。那是铁牛最初装甲的残片，上面新生的纹路依然清晰可见。
纹路组成两个古老的青铜文字，意为：
\"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