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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学子们虽人多,却多是文弱书生,如何是如狼似虎的衙役对手?

“住手!”

一声清越的断喝,混乱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

只见一位中年文士,在数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排众而出。

他并未身着官服,但那份久居人上的气度,却让顾源和刺史心头都是一凛。

正是奉李承乾之命暗中查访多日的东宫属官,马周!

马周目光扫过顾源和刺史,最后落在那几个戴着枷锁的寒门学子身上。

他并未亮明身份,只是对着混乱的现场道。

“朝廷抡才大典,关乎国本,关乎下寒士晋身之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真有冤情,朝廷绝不会坐视!诸位学子相信朝廷,相信圣子,必会还尔等一个公道!冲击官府于事无补,反授人以柄!”

他这番话,既安抚了激愤的学子,更警告了顾源等人。

顾源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马周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此人是谁?他的话,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着某种更可怕的力量?

江南科举舞弊的丑闻和寒门学子的冤屈,很快到了两仪殿的御案之上!

李世民怒不可遏。

“简直是反了,朕的新政,竟成了他们打压寒门的工具,好一个吴郡顾氏,好一个江南清流!”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下方的李承乾。

“太子,此案朕交予你彻查!无论牵扯到谁,无论门第多高,给朕一查到底严惩不贷,还江南士林一个朗朗乾坤,还下寒士一个公道!”

李承乾肃然躬身,江南的浊浪,终于撞上了他这块礁石。

这一次,他不仅要破案,更要借此东风,彻底摧垮那些盘踞在江南的顽固堡垒!

洪州刺史府衙门前,衙役们手持水火棍,眼神警惕地在门前停留的闲杂热。

街角巷尾,交头接耳的百姓声音压得极低。

“听了吗?京城来了个大官,据是太子殿下派来的钦差!”

“钦差?怕是顾家的对头吧?这洪州的,姓顾了算多少年了?京官来了也得盘着!”

“唉,可惜了顾子安、周文博那些后生,多好的学问,硬是被扣上舞弊的帽子,生生打断了腿关进大牢。”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顾家的耳目到处都是!”

刺史府后堂,气氛压抑得很。

江南西道主考官、吴郡顾氏家主顾源,面上看不出喜怒。

洪州刺史郑元礼则显得有些焦躁道。

“顾公,这马周手持尚方宝剑,代巡狩,来者不善,他可是太子东宫心腹!如今直扑洪州,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那顾子安、周文博几个硬骨头在牢里死咬着不松口,万一出事怎么办。”

顾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道。

“马周不过是太子李承乾养的一条恶犬,京城离此千里之遥,太子殿下纵有通彻地之能,他的爪子,也未必能一下子伸到这江南水乡来。”

他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啜饮一口。

“江南的水深得很,不是他一个东宫属官,凭着一把剑就能搅浑的。”

顾源放下茶盏,目光扫过郑元礼惨白的脸,继续道。

“证据?那几张夹带的抄,笔迹不是比对得清清楚楚了吗?那亲眼所见的证人,不是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了吗?至于那几个在牢里的骨头再硬,能硬过水火棍和枷锁?让他们按了手印,签了供状,铁案如山,他马周空口白牙,又能如何?难道还敢用那尚方宝剑,把我们都斩了不成?”

郑元礼被顾源的话激得打了个哆嗦,嗫嚅道。

“可那毕竟是尚方宝剑,见剑如见君啊。”

顾源嗤笑一声。

“江南的士林,自有风骨,你且看着,只要我等咬死证据,不露破绽,再让下面的人,把该烧的都烧干净,该堵的嘴都堵牢靠,他马周不过是个孤悬在外的京官,在这洪州城,又能翻起多大的浪?”

江南士族,在朝在野,岂无奥援?

长安城里的清流诸公,关陇故旧,会眼睁睁看着太子这般咄咄逼人,坏我江南文脉根基。

郑使君,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我等齐心,这洪州的,就塌不下来!

郑元礼只得躬身应道。

“是,下官明白,一切但凭顾公吩咐。”

就在此时,府衙正门外,一阵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

郑元礼心头猛地一跳,看向顾源。

顾源整了整衣冠,缓缓起身:“随我出迎钦差。”

洪州城门大开,然而迎接的队伍却透着一股子虚情假意。

以顾源、郑元礼为首的官员士绅,在城门口列队相迎。

“下官江南西道主考顾源,率洪州同僚及士绅,恭迎黜陟副使马大人,大人奉旨持节,代巡狩,一路辛苦!”

马周端坐马上,目光扫过眼前这群衣冠楚楚的地方大员。

“诸位免礼,本官奉太子殿下谕旨,黜陟江南吏治,厘清科举积弊。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他翻身下马道。

“顾主考,郑刺史,前方引路,本官需即刻查阅洪州科场案全部卷宗,提审一干涉案人犯。”

顾源侧身引路,道。

“大人勤勉,下官钦佩,卷宗及人犯早已备妥,大人请!”

他微微侧头,与郑元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行人簇拥着马周,气氛沉闷地走向州衙。

道路两旁,闻讯而来的百姓远远围观。

人群中,一些寒门学子目光紧紧追随着马周的身影,却不敢上前。

州衙公堂,光线被刻意调得有些昏暗,更添几分压抑。

顾子安、周文博等数名被定罪的寒门学子,戴着木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形容枯槁,身上单薄的囚衣掩盖不住渗出的血痕,手腕脚踝处布满了青紫的鞭痕。

马周端坐主位,顾源、郑元礼分坐两侧陪审,堂下衙役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

“堂下所跪,可是被控今科乡试舞弊之顾子安、周文博等人?”

“回大人,正是草民。”

顾子安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扯着全身的伤口,痛得他身体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