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来探望林衍的,宋瑶枝便将人引进林衍所在的卧室。
宋瑶枝跟在董神医和镇国公后方两三步的距离,镇国公进去卧室后,一眼便看到床榻上的林衍,脚步顿时停下。
董神医见镇国公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没出言便径直走到林衍床榻旁坐下,而后为林衍诊脉。
宋瑶枝见镇国公停下脚步,心中正觉奇怪,又留意到董神医回头看的那一眼,这一眼蕴含着宋瑶枝无法读懂的深意。
宋瑶枝走上前去,正打算请镇国公入座,却见镇国公眼中满是震惊,除了惊愕之外,似乎还蕴含着悲痛与思念。
宋瑶枝心职咯噔”一下,镇国公看着林衍时的神情,明显是透过林衍在看另一个人。
宋瑶枝知晓林衍是被他爹娘收养的,并非林家村人。
她心中有一种预感,这镇国公和林衍必定有关系,或者是认识林衍的亲生父母。
若非如此,又怎会露出这般表情呢?
既如此,宋瑶枝便没有出言打断镇国公的情绪,绕过镇国公来到林衍的身边。
董神医为林衍诊完脉后,便将外面的云舟叫了进来,交代他去煎药。
宋瑶枝想她去煎药就可以,话还未出口,董神医便道:
“这解药比较特殊,里面的药材下药的顺序不同,让云舟煎吧。”
既然这般,便也只能麻烦云舟了。
接下来,董神医径直当着镇国公的面,解开林衍的衣裳,准备行针。
宋瑶枝知道董神医不喜欢别人在他医治病人时在场,本打算出去。但见镇国公并无离开之意,她有些不放心,便也留了下来。
董神医此次本就是为了给镇国公查看林衍身上的胎记,自然不好只留下镇国公,而让宋瑶枝出去。
宋瑶枝见董神医的这一举止,愈发觉得自己刚刚的猜想是对的。
她知道林衍手臂上有一梅花胎记,猜想应该是董神医发现了林衍身上的胎记,并告诉了镇国公。
果不其然,当镇国公仔细地看到林衍身上那块独特的胎记之时,他脸上的神情就开始不断地发生变化。
那神情的变化十分复杂,时而惊讶,时而疑惑,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痛,仿佛这胎记背后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或者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刻钟之后,等董神医将所有的针都施完,镇国公终于敛去那复杂的神情,对宋瑶枝道:“林夫人,能否借一步话?”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可宋瑶枝从中却听出了一种被刻意压制却难以掩盖的哀伤,还有一场无法预料的巨大波澜。
宋瑶枝点头应下,请镇国公来到了外间。
镇国公没有拐弯抹角地试探,直言道:“林夫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些关于林衍的事。他……他与我那已逝多年的妻子长得极为相像,而且他身上的梅花胎记,也是我谢家独有的标记。”
短短几句话,宋瑶枝便从中察觉到不寻常,林衍极有可能是镇国公的儿子?
宋瑶枝不了解镇国公,但宋瑶枝相信董神医,他会将人带来,便知道此人不会伤害她和林衍。
“不知镇国公想了解我相公哪方面的情况?若问的是他身世之事,他也是三年前才得知养育他的父母并非亲生父母,其余情况他也不甚清楚。”
宋瑶枝语气沉稳地道,并没有因为林衍或许是镇国公之子而显得兴奋。
镇国公一听,神情明显有了起伏。
林衍的长相和身上的胎记已经十分明显,再加上养育林衍的父母并非其亲生父母,几乎可以断定林衍就是他和盈盈的儿子。
镇国公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将军王,能取得这般成就之人,自然绝非蠢笨之辈,很快便洞悉了其中关键。
若是这样,那个四岁便夭折的“儿子”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呢?
若不是那孩子自幼便疾病缠身,盈盈为此殚精竭虑、悉心照料,可最终孩子还是夭折了,盈盈也因此一病不起,她又怎会年纪轻轻便抛下他离世呢?
“林夫人……”
镇国公内心已然笃定林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林衍本人尚不知情。此刻,镇国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宋瑶枝,略微停顿后,道:
“林衍应当是我的血脉,只是这其中的阴谋诡计还需时日调查。这些日子辛苦你照料他了,若他醒来,请派人告知我一声。”
“这是我镇国公府的腰牌,此牌代表着镇国公府。若你遇到任何困难,可出示此牌,也能随时让人前来找我。”
宋瑶枝没有犹豫地接过腰牌,脸长得相似这个很难判定两人之间有关系,可长得相似又有独有的谢家胎记,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镇国公放心,等相公醒来后,我会派人告知您。只是,倘若相公真的是您的儿子,那其中的阴谋诡计必定牵涉到贵府的亲近之人,而且此人手段必定十分撩。
相公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若被人知晓他与您之间的关系,我担心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对他不利,还请您不要声张他与您的关系,以免让他陷入危机。”
镇国公听闻此言,深深地看了宋瑶枝一眼,只见她神色坚毅,不卑不亢,心思不仅细腻而且通透,不禁在心中暗自赞赏宋瑶枝的气度。
他点零头,道:“你的是,我自有分寸。那我便先行离开,静候你的消息。”
罢,镇国公便转身出去,步履略显匆忙地离开了院。
宋瑶枝站在原地,望着镇国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倘若她一开始便穿越成贵女,嫁给镇国公世子林衍,手握宅斗剧本,或许她还会有些期待。
可如今,她凭借自身两年多的努力,与林衍一步一步从林家村打拼出来。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林衍竟是镇国公之子。
林衍估计刚一出生就被调包了,瞧瞧这镇国公府,分明就是个充斥着宅斗是非的水深火热之地。
她好不容易过上了有丫鬟伺候、有财富可挥霍、又有前途光明的相公,且没有长辈管束的好日子,难道还要卷入宅斗之中?
她实在是不愿意啊!!!
一想到那些讲究繁文缛节、以孝道束缚饶世家大族,每日需早晚请安,出门还得征得长辈许可,更别提长辈若看不顺眼便会随时给丈夫纳妾的日子,宋瑶枝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她不愿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