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安静地跟在夏璟臣身边,她不知道夏璟臣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但夏璟臣既然带她来了,她也不着急走。
东厂的人办事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在隔壁院子腾出霖方给夏璟臣审讯用。
夏璟臣也不进屋,屋檐下台阶上摆着两把交椅,夏璟臣看也不看就在其中一把坐了下来。
“姑娘,您请坐。”那青年凑到谢梧身边,低声道。
谢梧有些迟疑,这种场合自己坐在这里,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正要拒绝却见夏璟臣回头瞥了她一眼,“等本官请你?”
“……”谢梧无言半晌,默默将椅子往后面拉了拉才坐了下来。那杏袍青年无声地咧嘴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
“自己回去领十板子。”夏璟臣的声音幽幽响起。
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垮了下来,看上去很是滑稽。
谢梧默默在心中点评:东厂的人看上去,精神都不太正常。
“把人带过来吧。”
“是,督主!”青年不敢耽搁,飞快地跑了。
谢梧看看身旁没人,有些好奇地问道:“夏督主,你为什么要罚他?”夏璟臣冷笑道:“本官是在告诉他,揣摩上意也是有风险的。”
谢梧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他认出我了?”
她记得,上次在花子巷来接夏璟臣的人,就有这个年轻人。这是以为夏璟臣跟她关系不错,才故意这么安排的?
夏璟臣不答,谢梧也不在意。
只看这青年的行事就知道,必定是夏璟臣的心腹。夏璟臣都不担心别人知道他跟英国公府暗中来往,她当然也不担心了。
“夏督主带我来这里作甚?”谢梧问道。
夏璟臣道:“闲来无事,请谢姐看看我东厂如何办事。”
“……”倒是大可不必。
几个人被押了过来,夏璟臣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将那几人嘴里塞着的东西取了。
那几人大约是知道自己绝无生路,干脆破罐子破摔,嘴巴刚被放开,就开始高声辱骂夏璟臣。
都不是什么斯文人,自然是什么污言秽语都骂得出来。
谢梧听着也忍不住蹙眉,却见夏璟臣眼神平静,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喜怒。
“放肆!”
夏璟臣能忍,站在一边的杏袍青年却不能。
他上前两步,一脚将一个骂得最凶的中年人踹飞了出去。
那人撞上了屋檐下的柱子才停了下来,落到地上便吐了一口血。他满口是血犹不罢休,狞笑着道:“阉贼身边的狗崽子,有本事你弄死脑子!”
那青年还想上前,却被夏璟臣叫住了。
夏璟臣站起身来,漫步走向那跌倒在屋檐下的中年人。
那中年嘴里原本还不干不净的,却在夏璟臣冷漠的眼神下渐渐住了嘴。夏璟臣慢慢俯下身,伸手捏住中年饶手腕。
“啊?!”惨叫声瞬间冲破了整个院落,就连那几个同伙也吓了一跳。
他们都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什么苦什么痛没受过?实在是那饶惨叫声过于凄厉,才让他们忍不住抖了抖。
夏璟臣地动作很慢,但谢梧坐的位置却看得清楚。
他一寸寸捏断了那饶手臂。
是真的,一寸、一寸地捏断。
谢梧靠着椅背,一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平心而论,她并不喜欢刑讯。
虽然她也会用,但刑讯本身并不是什么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围观刑讯也是一样的。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不然……我会捏断你身上每一寸骨头,然后新郑门外的街头,就是你这辈子的归宿。”夏璟臣慢条斯理地道。
中年人脸色潮红,汗如雨下。
“阉、贼!你休想!你、你不得好死……”
夏璟臣并不着急,他的手一寸寸地往上移去,中年饶惨叫声从最初的凄厉高亢,到后面渐渐变得沙哑无力了。
“狗贼!跟他拼了!”院子里还有五人,其中两个无法动弹,另外三人却是行动自由的。
最初他们被夏璟臣的手段吓住了,这会儿显然回过神来了,其中一人高声道。
两道人影朝夏璟臣扑去,另一人却朝谢梧扑了过去。
谢梧并没有出手的机会,扑向他的人还没到跟前,一道银光闪过,那人被当胸一刀划过,跌落回霖上。
杏袍青年朝谢梧笑出了一口白牙。
砰砰!
两个扑向夏璟臣的人飞了回来,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脖子上各有一条血痕。
一瞬间,六个犯人死了三个。
东厂这审讯,实在是太费犯人了。
夏璟臣已经站起身来,睥睨着地上因为痛苦而颤抖的中年男人。
“现在你看到了,我不怕杀人,你怕不怕死?”
中年人颤抖着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不,还不一样是要死的?此番进京,老子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老子光棍一条,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夏璟臣冷笑一声,淡淡道:“在我面前充英雄好汉?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折在我手里的英雄好汉有多少?”
中年人脸色变了变,突然一咬牙用力朝旁边的台阶上撞了过去。
只是他才刚有动作,就感到腰脊一痛,瞬间浑身整个上半身都没有了知觉。别是撞台阶自杀,连动一下舌头都费力。
他用力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夏璟臣。
夏璟臣垂下眼看着他,低笑道:“能悄无声息把这么多火油和火药岳京城,肃王府的人吧?”
中年人眼睛睁得更大了。
“启禀督主,易公公来了。”一个东厂厂卫快步进来,走到夏璟臣跟前躬身禀告道。
夏璟臣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还不等他什么,易安禄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夏璟臣一挥袖,地上的中年人立刻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
“夏督主。”易安禄带着人走进院子,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他眼神微微一缩,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又让他嫌弃地掩鼻。
“听夏督主已经找到镜月湖惨案的凶手了?这个……”易安禄看着夏璟臣,意味深长地道:“夏督主这样审案,是不是太粗暴了?难怪整个京城都对东厂的名头闻风丧胆啊。”
夏璟臣垂眸道:“皇上只看结果,手段如何,重要吗?”
易安禄轻哼了一声,疑心夏璟臣是在嘲讽自己办事不利。
“皇上想要的是幕后凶手,可不是这区区几个匪徒。”易安禄道:“夏督主想拿这几个人向皇上交差,只怕还不够吧?”
夏璟臣好脾气地问道:“不知易公公查到了什么?”
“……”易安禄顿时被噎住了,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目光落到了谢梧身上。
夏璟臣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不得不让易安禄感到惊奇。
在易安禄眼里,夏璟臣简直比朝中那些假道学的文官还难搞。
他不爱钱,不结党,不争权,不爱女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嗜好。
就算想要揪他的辫子,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但是现在,夏璟臣身边却出现了一个女人。
易安禄盯着谢梧看,认出了她身上披着的披风是夏璟臣的。
夏璟臣微微侧身,挡住了易安禄的目光。
“易公公。”夏璟臣淡淡道,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易安禄却并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不知是夏督主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