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花田离山庄不远,约莫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但因爬坡,草多费了些时间,才走到院子门口。
夜晚寒气渐重,呼出的气息凝成缕缕白雾,飘远消散。
厨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不畏寒的虫子在角落窸窣鸣剑
草因为走路,浑身感到热乎乎的。
她向上脱掉毛衣,准备随手搁在一旁。
一抹浅色闯入视线。
嗯?草警惕起来,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直到那抹身影一个闪身来到自己面前,她才惊觉是谁。
哪!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位吸血鬼吗?
他上身穿着温润的浅色羊绒开衫,在灯光下泛着朦胧光晕;
内搭同色系但略深的细格纹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泄露出几分罕见的松弛。
下身是剪裁利落的米白长裤,裤脚微卷,露出一截脚踝。
这一身暖调套装,如同初秋林间滤下的薄光,轻轻笼住他,奇异地消解了那份惯有的锋锐与疏离。
草手里的毛衣都忘了放,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指着对方。
“你是谁?”灵力从身体里涌出,她面色严肃威胁,“快从允礼身体里出来,否则别怪我采取武力手段!”
“无聊的话,我不介意送你去市政城堡实习。”对方的话语冰冷。
草转而捂住心口,作痛心疾首状:“我关心你,你竟然恩将仇报,太让人伤心了。”
允礼冷淡地垂眸盯着她,道:“你都没把我从被附身的状态解救出来,何来恩情?”
“那不是附身的妖怪太强,我打不过嘛。”草嬉笑着接话,收回灵力。
她随手将毛衣搁在桌上,转身去开冰箱门,拿出一个长方形礼盒,拆开最上面的蝴蝶结,揭开盒盖。
薄得几乎透光的花瓣,由花心向外舒展,乳白色渐次转为柔和的浅紫。瓣尖儿上,洇染出一点羞涩的淡粉。花瓣背面,纤细的紫色脉络若隐若现。
六瓣菊,花美丽,价格也“美丽”,一朵8000月行币。
草选中它,只因这是吸血鬼味蕾能品尝到的品种。
“好看吗?”草心地取出花,举到允礼面前。
她故意夸大价格,“这可是专门为你买的,花掉了我一的零花钱呢!”
“呵。”允礼哼笑,手指捏住六瓣菊的根茎,漫不经心地垂眸打量一眼,“你以为我不懂花?”
他前不久才刚拍下一盆特殊培育的六瓣菊,花费360万月行币。
眼前这朵六瓣菊成色普通,价格最多一万出头。
谎言撞上枪口,草却毫无愧色。
“对你来是钱,但就像烤血冻一样,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重要的是里面包含的心意……”
她眨眨眼,一脸“你懂的”。
“……”
允礼沉默,紫色眼眸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片刻,他缓缓开口道:“明,去市政城堡拿花。”
“啊?”草没听懂这没头没尾的话。
“我之前买了一株,送你。”他眼帘抬起,目光似落在别处,握着花的手同时上抬,想把花从草手里抽走。
草来不及回应赠花的事,赶紧制止他的动作,解释道:“误会!这六瓣菊是用来给你调冰镇血茶的,不是插瓶观赏的!”
允礼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垂眸盯着草,面无表情,唇线紧抿。
那身温润的套装也压不住此刻他身上弥漫开来的冷冽气息。
草理直气壮:“是你自己误会了,责任可不在我。”
允礼眼神微动,似无所谓地松了手,恢复平日的冷静。
“所以,责任在我?”他语气森然反问。
草抽了抽嘴角,很想“我也没责任在你啊,怎么上赶着认领?”
她将花心放回礼盒盖好。
“责任在我没清楚。”深知让允礼认错难于登,草果断采取怀柔政策,顺带转移话题,“快走吧!”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我可是研究了专属于你的冰镇血茶方子,用你最爱的苦菊血袋打底,待会儿好好尝尝。”
某位吸血鬼手指动了动,回握住她的手。
“我口味挑剔,你倒不怕我打击你信心?”
明明是着打击的话,语气里那丝藏不住的愉悦,草想忽略都难。
“今差评免开尊口!”草佯装威胁,“准备了很久的,再难喝你也得昧着良心夸我!”
空气安静了一瞬。
“你是要我虚假评价?”允礼忽而轻笑,像是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此刻,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
换作从前,草一定会觉得允礼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但现在,她已经能洞察这位大院察心底那点隐秘心思。
“当然是以家饶身份啊!”她大大方方地回答。
“……”
果然,身旁的吸血鬼闻言,陷入了沉默。
草心情甚好,唇角上扬,侧过头上下打量他的穿着。
忽然,她睁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之前你高高在上、不懂人情,今才特意穿了这身暖色调吧?”
“不是。”允礼表情瞬间阴沉,“你别……”
“是是是,‘我别自作多情了’!”草直接抢白,替他完下半句。
允礼的唇抿得更紧,彻底不话了。
草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那股若有似无的低气压,有些无语。
承认不高兴,不承认也不高兴,某位院察真是阴晴难测。
因为之前的事情,摸熟允礼的性子,草故意冷着他,不话了。
大约过去一分钟,允礼的脚步慢了下来。
本就身高腿长,平日需要他刻意配合草的步伐。
这一慢,他渐渐落后。
一人一吸血鬼牵着的手臂逐渐被拉直,草佯装不知。
到最后,身后的吸血鬼完全停住脚步。
草的力气拉不动他,只得回头。
只见那双幽深的紫色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她:“为什么不继续问?”
哦豁,有吸血鬼先忍不住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