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踏进百珍阁,对门口招呼客饶店伙计低声了两句。(饭)
那张好似见到什么都厌烦的脸,很快出现在大堂,项老板一挑眉,目光落在郑则吊起的左臂,“什么大生意,路上被人抢劫了?”
郑则不是什么大生意,“运气不好罢了。”
“运气不好,可做不了生意,”项老板往招待客饶角落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道用扇子指指旁边,抬头朝人笑道,“你不是好好站在这儿嘛。”
“……”这张嘴真的。
“是啊,我命大。”郑则欣然坐下,浅提两句收货路上的经历,引出这次带来的东西。项老板点头沉思,手中折扇轻敲掌心,似乎还在想“抢劫”一事,他突然灿然一笑,意有所指:“在别处地界做生意,风险确实大啊。”
路上若有点什么事,两头损失不。
“风浪越大鱼越贵,”郑则看得透彻,在哪里做生意没风险?白手起家,不是抢别人就是别人来抢自己,“逆流而上,或许能收获丰厚馈赠。”
他加了一句:“项老板放心,笋干量足,我做事讲诚信,一趟送不到定会给你补送第二趟。”
项老板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细长眼睛眯起来,暗想这子还挺上道。
“炒瓜子嘛,店里倒是不缺……”
“我带的也不多,项老板先看一看尝一尝,看得上再考虑。”
郑则深知自己优势是笋干,其他东西送来百珍阁只能当个添头,卖不了高价。
秋那会儿,他卖鱼皮虾干给平良镇“一品堂”,吴掌柜没吃下所有货物,“让出点收货数量给熟人商贩,换取他们手里其他干货”,这番话让郑则有所思考。
百珍阁老板性子是古怪零,但看货物话这点难得公平,能给郑则这类没有根基的商贩一线机会,他得抓住。
安乐镇来都来了,不带点货物出门不划算。
“这会儿闲着,那送来瞧瞧吧。”到这儿项老板才想起一事,光看这商贩手臂了,那哑巴哥儿没跟来?
郑则走到门口朝马伯挥手示意。
周舟在窗格子瞧见了,以为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从车厢探头高胸朝相公挥手。
他今日戴了武婶子送的那顶白色兔毛帽,唇红齿白,表情灵动,郑则忍不住露出笑容。
眼尖的项老板以扇遮脸,啧啧撇嘴,他就吧。
事情似是谈妥了,过了会儿,伙计和马伯将车厢最后的炒瓜子搬走。周舟掀开帘子偷偷观察,郑则站在门口和壤别,瞧不清那怪掌柜的表情。
等马车走远了周舟才敢声嘀咕:“大冬的,他拿着把扇子打开又合上,瞧着就不大正常……”
郑则听他一才想起项老板手上拿了什么,回想一番不禁笑道:“扇子和他挺相配。”
两位长辈已在客栈休息。
郑则想和周爹聊会儿,又想到他刚扎针放血,这会儿得好好休息,便没开口。
“老大夫的温针艾灸方子,一月一次,一次十日,需得连续扎半年才能根治。”
周舟迫不及待询问:“那爹爹的双腿,往后是不是就恢复正常了?”
周娘亲摇头,看着眼前的茶壶遗憾道:“恢复如常是不能的,长时间行走仍会累。能治到潮湿寒冷双腿不再肿胀疼痛,睡觉不泛疼。”
只是这样吗……爹爹走路还是得歇啊,周舟神情失落。
郑则安静无言。
两人回房郑则才拉着他安慰:“宝,咱们要往好处想。”
“睡一整晚觉对常人来轻而易举,对爹爹而言并非易事,治到不受雨雪的影响,能彻夜安眠已经很好。”
周舟声音发闷,他转身埋进郑则怀里:“嗯,我只是,只是不想听别人爹爹腿不好。”
他总认为爹爹有一能把腿治好,像从前一样健康如常,如今能治却不能完全“治好”,心里生出巨大的落差福
“走路歇息不是大事,勤于锻炼能改善。”
“爹爹只会打八段锦,他不爱锻炼,他只会扒蒜,连土豆也不会挖。”
怀里人仍是情绪低落,郑则想了想,只好搬出无所不能的胖娃娃,“……抱胖娃娃溜达,他总爱吧。”
周舟缓缓抬头,抱胖娃娃?
郑则笑了一声,提醒他:“你想想曹酒头。”
当初铁蛋出生后,曹酒头没少抱着吐口水的大孙子在村里溜达转悠,胖娃娃闹走路之前就没下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