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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小说网 > N次元 > 平城赋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魏文脉自此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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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魏文脉自此断绝

与此同时,武威公主府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李云从被扣宫中,数日杳无音信。拓跋月本就因孕吐和产迹象而虚弱不堪,心中更是忧惧不安。

她不知,外界发生了何等惊动地的大事,竟连身为驸马都尉、都官尚书的夫郎都被牵连扣押。

焦虑、担忧、恐惧……种种情绪交煎……

拓跋月胎气动摇,偏生沮渠上元仍在崔府住着,也不回公主府探望,闹得拓拔月心乱如麻。

旋后,终有消息传回,皇帝羁押李云从等数人,恐与崔司徒有关。

消息半明半寐,拓拔月心忧如焚,再也撑持不住,颦颦蹙眉。

倏尔,她腹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晕厥过去。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太医抢救了整整一夜,银针汤药皆无力回。

当她再次从无尽黑暗中挣扎醒来,只觉身体被彻底掏空,腹中只余冰冷的空虚,和酸涩的疼痛。

这种感觉很熟悉。

十多年前,她亲自断送掉她和沮渠牧犍的第二个孩子,身子便是如此感觉。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而今,她想要留下,她和李云从的第二子……

“孩子……我的孩子……”

她虚弱地喃喃,泪水模糊了视线。

霍晴岚、阿碧红着眼眶,紧握住她的手,一边哽咽一边安慰。

乳媪则在一旁偷偷拭泪。

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尚未成型的生命,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拓跋月心如刀绞,巨大的悲痛几乎将她再次击垮。

她躺在榻上,任由泪水浸湿枕衾,只觉得浑身冰冷,似乎坠入无底深渊。

勉强支撑着用了些滋补汤水,她觉得房中气闷,想要透口气。

霍晴岚心地搀扶着她,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

初夏的风带着些许暖意吹入,却吹走些许心头的阴霾。

身体的寒意,也被驱散了几分,但拓跋月仍觉头脑昏沉……

正欲阖窗,不期然间,廊下负责洒扫的粗使婢女的低语声,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听了吗?吓死人了!城南……血流成河啊!”

“可不是!初十那日……崔司徒……还有好多好多大官……”

“……囚车游街……那些兵士……竟然……往崔司徒头上撒尿……”

“……嗷嗷的叫声……半条街都听见了……惨呐……”

“……何止崔家……范阳卢家、太原郭家、河东柳家……全完了……男丁尽诛,女眷没官……”

“……是……暴扬国恶……灭族……”

只言片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拓跋月的耳中,直抵心脏!

崔浩?被杀?灭族?游街受辱?牵连如此之广?

霎时,她只觉数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顷刻间,浑身血液似被凝固,手脚麻木冰凉,连呼吸都艰难无比。

她紧紧抓住霍晴岚的手臂,指甲险些掐进肉里:“她们……她们在什么?!崔司徒怎么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霍晴岚脸色惨白,她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却万万不敢在此刻告诉拓跋月实情,只能支吾道:“公主……您别听她们胡……她们……她们瞎嚼舌根……”

见状,拓拔月狠狠摇头。

她,霍晴岚在撒谎。

她眼神慌乱,李云从被扣,是有原因的……

“灭族”“诛杀”“血流成河”……是她亲耳所听的,不会有错。

猛地,一个最可怕、最残酷的猜想,让她大惊失色。

原来……原来那日她提醒宗钦……最终竟还是未能阻止这场惨祸?

非但未能阻止,反而……反而牵连如此之广?卢家、郭家、柳家……那是多少传承数百年的衣冠大族?那是多少活生生的人命?

而崔浩……于大魏功勋卓着,于女儿有师徒情分的大儒……竟落得如此屈辱惨烈的下场?

“呼声嗷嗷”……那是何等的绝望与痛苦?

震惊、恐惧、愧疚……

无法言的悲凉,似滚滚巨浪,瞬间将她吞没……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她只觉喉头发堵,下一瞬,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身前衣襟,被染红一片。

拓跋月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之郑

“公主!公主!”霍晴岚凄厉的惊呼声,撕裂了公主府压抑的寂静。

好痛,头,腹,四肢百骸……

从混沌黑暗中挣扎醒来,拓跋月呆呆地望着床帷顶帐,好一时,才把眸光移到守在榻边,紧握她手的那个人——李云从。

他回来了。

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朝服都未曾换下,显然是一得自由便立刻赶回了府郑

“月儿……”见到她睁开眼,李云从平近前,声音沙哑得厉害,似是后怕不已,“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

他细心地擦拭她额角虚汗,动作轻柔,似捧着一件易碎珍宝。

见他平安无恙,她紧绷许久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一分。

但想起那所谓的“呼声嗷嗷”,登时,拓拔月又泪流满面,呜咽着问:“传言都是真的么?”

李云从迟疑一瞬,心中怆然,略微侧过脸去:“是真的……”

“呵呵,”拓跋月笑得苦涩,“大魏文脉自此断绝……”

念及此,她艰难地摇了摇头,想接着话,却觉喉咙干涩刺痛,难以为继。

李云从连忙端来温水,一点点喂她喝下,一壁低声安抚:“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回来了,外面的事……总有,总有办法的,你先顾好你身子。”

那些血腥的细节,他避而不谈,只握紧她的手,须臾不敢分开。

待她气息稍匀,眼中却又蓄满了泪水:“云从……我……我们的孩子……”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平坦的腹。

李云从忍住泪意,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微颤:“月儿,对不起,是我不好,那时不该离开你……我们都尽力了……世事难料,祸福无常……”

倚在他怀中,拓拔月放纵着眼泪,良久,伤绪才渐渐平息下来,理智也慢慢回笼。

她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些可怕话语,以及更早之前的一些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