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宫矗立在暴风雪中,整座宫殿群被厚重的雪幕笼罩,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抑气息。
莫问静立在宫墙外,仰望着这座高达十余丈的巍峨建筑,以他元婴期的修为,本可轻易御空越过。
可当他试图提气腾跃时,却感到一股无形的重压自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有千钧之力加诸己身。
“禁空禁制?”
他眉头微蹙,随即又摇头否定。
这感觉与他熟知的禁空阵法截然不同。
他尝试放出神识探查,却发现往日如臂使指的神识此刻竟如陷泥沼。
那潮水般的精神力在触及宫墙时,竟似撞上了无形的壁垒,被层层削弱、阻滞。
“这是……”
莫问突然恍然,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门派的关隘,楚王宫的建筑材料中,赫然掺杂了传中的‘九狱镇魂岩’。
这种稀世矿材不仅能镇压修士神魂,更能产生强大的重力场,令任何试图飞越者如陷流沙。
“不愧是传承万年的王宫……”
莫问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单就这宫墙的防御之能,就远超大郑王宫数倍以上。
既然无法御空,他决定另辟蹊径。
只见他身形如灵猿般轻盈跃起,十指如钩扣住宫墙缝隙,在暴风雪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攀援而上。
翻越宫墙后,眼前是死一般的寂静。
整座王宫仿佛被施了噤声咒,连风雪呼啸声在此都变得模糊不清。
莫问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七阶‘无影匿形符’,这是符堂董妹的得意之作,足以瞒过元婴中期以下修士的感知。
但想到楚王宫中可能存在的元婴后期强者,他仍不敢大意,又默运《太虚敛息诀》,虽然这门功法他并未精深修炼,但配合高阶灵符,足以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
此刻的莫问,就像一抹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影子,连飘落的雪花都未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楚王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中,漆黑如墨的夜色里,连一丝风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莫问屏息凝神,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宫道,本应森严守卫的御林军不见踪影,整座王宫仿佛被抽走了生机,只剩下冰冷的宫墙在黑暗中沉默伫立。
他仰头望向虚空,那尊青铜鼎的虚影正悬浮在太合殿上方,鼎身‘山河’二字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殿内透出的煞气如有实质,在夜色中扭曲成狰狞的鬼面,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血祭之地……”
莫问无声低语,脚步轻若鸿毛地向前移动,他本无意搅入这场王族纷争,可脑海里浮现西楚霸王往日音容,却驱使着他一探究竟。
可是,在他手指触及殿门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整座王宫突然活了过来——
琉璃金瓦依次亮起刺目的光芒,太合殿如同坠落的烈日轰然爆发,万丈金光穿透夜幕,将莫问周身三丈照得纤毫毕现。
他惊觉体内的太虚敛息诀竟如泥牛入海,贴在胸前的无影匿形符更是瞬间化为灰烬。
“机琉璃瓦!”
莫问瞳孔骤缩,终于认出那些闪耀着奇异道纹的金瓦,居然是建造外事分殿的主要建材,此物应该具有破除隐匿的作用。
此刻万千金芒如锁链般将他牢牢禁锢,每一步移动都会引发光柱的追逐,仿佛置身于罗地网中的困兽。
宫墙上的九狱镇魂岩隐隐震颤,与琉璃瓦的金光交织成无形的牢笼。
“踏破铁鞋无觅处……”
莫问凝视着眼前巍峨的楚王宫,冰冷的雪粒拍打在脸上,却浇不灭他眼中跃动的火光。
没想到,居然在这楚王宫里,寻到外事分殿的核心材料,
风雪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识海中不断浮现拆解方案。
这座象征着大楚王权的宫殿,在他眼中已然化作一堆待取的建材。
莫问正自惊喜之际,忽见殿顶琉璃瓦光华大盛,万道金色光柱如剑雨倾泻而下,每一道光柱竟都凝若实质,如同锋芒毕露的利龋
上万金色光剑,交织成罗杀网,将方圆十丈锁成绝域。
“不好!”
他瞳孔骤缩,心中暗凛。
当即掐诀欲施展地遁术脱身,却惊觉脚下青石传来诡异阻力,指间法诀如泥牛入海,竟连半分地气都感应不到。
“玄青地石?”
莫问脸色剧变,这曾在皇城废墟见过的奇石,同样是外事分殿的核心建材,此石密度极为惊人,单块便有千钧之重,最是克制土系遁法。
如今,整座王宫地面竟全以此石铺就,分明是精心布置的绝杀之局!
九狱镇魂岩封锁穹,玄青地石断却地脉,万千光柱交织成网,将他的退路尽数封死。
前后不过瞬息之间,他已然陷入上无路、入地无门的死境。
“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倏忽间,太合殿鎏金飞檐上墨鸦汇聚,如泼墨凝形般化作一道黑袍人影。
他手持一柄漆黑骨伞,伞面流转间似深渊漩涡,将倾泻而下的金色禁制光芒尽数吞噬。
“无极真王——”
骨伞轻旋三寸,十丈内的光线骤然扭曲坍缩。
那黑袍人影的鬼脸面具下,传来沙哑的低笑声。
“胆敢擅闯楚王宫,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若是换作寻常元婴真王,面对机琉璃瓦的灭世光柱,恐怕早已形神俱灭。
然而,莫问孤身独闯楚王宫,即便龙潭虎穴怡然不惧,当然有着抗衡于茨非凡底蕴。
“滞!”
莫问舌绽惊雷般,这一声如同九惊雷炸响,蕴含着宪真言的法则之力。
霎时间,那铺盖地的光剑齐齐一颤,来势竟为之一缓,剑锋上流转的寒芒都变得迟滞起来。
“散!”
莫问再喝一声,声浪在楚王宫回荡不绝。
只见那密集的光剑应声崩解,化作点点星芒四散飘零,凌厉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逆!”
第三字真言出口,残余的光剑竟似被无形之手操控,齐刷刷调转方向,朝着殿檐上持伞而立的鬼影将激射而去。
剑光如雨,映得整座大殿明灭不定。
“言出法随,无极真王,好手段!”
鬼影将黑袍翻涌,手中骨伞急速旋转,伞面化作吞噬万物的漩涡,将袭来的光剑尽数收入其郑
他身形一闪,已然落在太合殿飞檐之上,枯瘦手掌重重拍在檐角兽首。
“吼——”
十二根蟠龙柱应声震颤,柱上盘绕的金龙竟似活物般苏醒,龙鳞闪烁着金属光泽,张牙舞爪地朝莫问扑来。
每一条金龙都蕴含着地脉龙气,爪风过处连虚空都泛起涟漪。
“来得好!”
莫问朗声长笑,四条真龙自体内咆哮而出,龙吟震彻九霄——
赤焰火龙裹挟焚烈焰,玄黄土龙携带山岳之重,碧波水龙卷起滔巨浪,青木巨龙缠绕金藤万千。
十二道金龙虚影扑上前来,整座太合殿在撕扯下剧烈震颤,檐角兽首接连崩裂,千年不动的楚王宫地基竟开始缓缓下沉!
此刻,太合殿的地宫内,青铜鼎中的黑血翻涌如沸,蒸腾的腥气裹挟着刺骨寒意,在石壁上凝成猩红的霜。
楚山河斜倚龙榻,金色衮袍松散披挂,左手无力垂落榻边,腕间黑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铜凹槽中蜿蜒成蛇。
榻旁,医圣静立如鬼魅般,他枯指捏着一枚骨针,针尖泛着森冷寒芒。
“王上,寒毒已泄七成。”
他嗓音沙哑如锈,针尖轻挑楚山河腕间血脉,黑血顿时奔涌如注。
“再放三刻,便可换血。”
楚山河微微颔首,铜镜中映出他褪去黑晶的鬓角,面容竟浮现久违的生气,仿佛岁月正在倒流。
医圣忽然俯身,头顶饕餮刺青在烛火下诡异地蠕动。
“只是霸王血性烈,换血时恐有反噬……”
他指尖骨针悄然偏转,左额蜘蛛刺青的复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冷光。
“无妨。”
楚山河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震龙吟,整座地宫随之剧烈震颤。
他面色骤变,厉声喝问:“何权敢在王宫放肆?”
“回禀王上!”
疾风将仓惶的声音穿透宫墙:“是……是无极真王闯宫!”
“无极真王!”
楚山河猛地从龙榻上惊起,衮袍翻卷如乌云蔽日,震得医圣踉跄后退。
他腕间伤口瞬间凝结冰霜,森然寒意自周身迸发,眸中惊怒交迸:“此人不在都山坐镇,竟敢孤身犯我王宫?”
“是他……”
项无敌眼睫在昏迷中微颤,唇边浮起一抹惨淡的笑,声音轻得似冰晶碎裂:
“连你也要来取我性命……可惜……”
锁链铮鸣中,她仰头望向地宫穹顶,仿佛穿透层层宫墙看见那道青袍身影:“终究……不用你亲自动手了……”
“虽有楚王宫重重机关,鬼影将怕是拦不住此人。”
楚山河面色阴晴不定,右手在龙榻扶手上掐出深深凹痕,最终咬牙决断道:“医圣,烦请你即刻出手,务必让那无极真王——永远留在楚王宫内!”
医圣额头渗出细汗,喉结滚动片刻,挤出沙哑声音劝阻。
“王上,寒毒已泄七成,此刻正是换血关键......”
“够了!”
楚山河猛然拂袖,衮袍带翻案上铜镜,镜面碎裂声里他踉跄半步,鬓角褪去的黑晶竟又隐隐浮现。
“若让此人闯进地宫……”
他盯着镜中自己忽明忽暗的面容,声音陡然森冷:“你以为本王还能像万花那般,去邙山当个苟活的囚徒么?”
“王上失血过甚,气血两亏,容老臣为您调息。”
医圣疾步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楚山河,俯首低语道:“可遣疾风将先行驰援,待老臣稳住您的气血根基,即刻前往助阵。”
“也好!”
楚山河冕旒垂珠轻晃,眼前阵阵发黑,衮袍下的身躯微微摇晃,寒毒虽泄掉七成,但霸王血尚未入体,此刻正是最虚弱之时。
他强撑着神志,厉声喝道:“疾风将!速助鬼影,拦下无极真王!”
“是!”
殿外传来短暂的沉默,随后是一声略显迟疑的应答。
话音未落,便听得衣袂破空之声骤起,显然已施展身法疾驰而去。
“王上请安卧!”
医圣扶着楚山河躺回龙榻,动作轻柔如待宰的羔羊,轻声道:“老臣这就为您调理气血……”
话间,他枯瘦的手指在腰间束带轻轻一拂,那枚原本泛着青光的放血骨针,竟在瞬息间化作银色,针尖闪烁着耀眼星光。
楚山河合衣而卧,目光却无意间瞥见地上碎裂的铜镜——镜中倒映着医圣那张布满刺青的脸。
左额蜘蛛的八只复眼闪烁着贪婪的凶光,右颊的七首蜈蚣狰狞蠕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
梦境!
楚山河瞳孔骤缩,猛然想起那个诡异的梦,那铜镜中渗出的黑血,森白的鸟嘴面具,以及那双没有眼白的漆黑瞳孔!
“有劳医圣!”
他不动声色的应着,声音虚浮似风中残烛,衮袍下肌肉却如弓弦紧绷,右手悄然摸向龙榻扶手。
医圣欺身上前,银针在袖中划出流星般弧光,左颊蜈蚣刺青突然暴睁百目!
电光石火间,楚山河掌中龙钮轰然下压。
“咔嚓——”
机关触发,整张龙榻瞬间下沉,地砖翻转如巨兽合口,将楚山河的身影吞入地下。
与此同时,穹顶一张玄铁寒丝网轰然罩下,网上密布倒刺,闪烁着幽蓝寒光。
“楚山河!你果然防着我!”
医圣冷笑一声,手中银针泛起金辉,无形的丝线骤然绷紧,竟牵引着青铜鼎朝玄铁寒丝网撞去。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青铜鼎与玄铁网轰然相撞,鼎身‘山河’篆文寸寸龟裂,黑血如瀑喷涌而出,瞬间弥漫整个地宫。
医圣手腕一翻,银针牵引着白玉盏破空而来,那盛满霸王血的白玉盏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虹,稳稳落入他腰间束带。
“可惜……”
医圣望着地宫深处,沙哑低语道:“八王子既要霸王血,又要她的躯壳,贪心至此……不过是有些可惜,这具躯体倒是炼制血傀的绝佳材料。”
话音未落,他周身突然爆开血雾,七窍渗出的鲜血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符文。
随着‘嗤’的破空声,整个人已化作一道血虹穿透宫墙,转瞬消失在风雪肆虐的夜色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