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好,过得不好。
好和不好,鹿宝贝仔细的想了好一会。
前世的她,没有实现心愿,是有些遗憾的。
但纵观她的一生,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一辈子都在为了理想拼搏,比起绝大多数人,已经强上太多。
如果没有今生对比,或许她也算是过得好吧,不好,那是有些矫情了。
但如果不给她重生外挂,没有上帝视角,前世她所能达到的状态,已经是尽她所能了。
所以鹿宝贝在回答完秦妄后,沉默了几秒,再抬头眼底的泪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幸福。
“我现在过的特别好。”
前世不差,但今生更好。
虽然感情不是她的全部,但明显补全这一块后的她,过得更充实了。
秦妄的喉结滚了滚,也是沉默了几秒。
“带你看个人。”
他没带她看谁,但是鹿宝贝却能猜到,下意识地翻储物格。
“你那把多功能钳子还在没?”
一会见到人渣了,她就要用钳子掰掉对方的牙齿,最好连作案工具也一起给他掐断了。
秦妄过,留在大学是为了找当年伤害秦语的凶手,他现在辞职了,明人找到了。
“钳子不用带了,他没机会用了。”秦妄的回答也印证了鹿宝贝猜测的没错。
车停在了鹿宝贝很熟悉的地方,肿瘤医院。
她发就在这里上班。
鹿宝贝惊讶地看了眼秦妄,难道那个人——?
秦妄没有开口,领着她轻车熟路地进了住院部。
来到一间病房门口两人停下,这是个多人间。
里面有好几个患者,鹿宝贝的注意被最里面的那个患者吸引——他叫得太惨了。
皮包骨,瘦成了骷髅,肚子却大得像是个鼓,在床上疼得来回翻滚,突然坐起来,哇地吐了口血出来。
“肝癌,晚期了吧?”鹿宝贝看一眼就知道,别的患者她看不出来,这个太明显了,一看就是肝癌的症状。
肝癌晚期承受的痛苦跟电击差不多,内脏绞杀的感觉连止疼泵都压不住,患者通常走得都很痛苦。
“嗯,找到他时,他就已经这样了。”秦妄单手插兜,冷眼看着那个恶人。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幻想,找到这个人后要如何报复。
但是真正看到了,却觉得没意思了。
上已经给了这个恶人最狠的惩罚,这个病会折磨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他到底是谁?”鹿宝贝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学校上一任门卫的父亲,这几年生病在老家养病,所以找得慢零。”
“哦,他子女怎么没照顾他?”鹿宝贝看那个骷髅就一个人,吐血了也没人管,乍一看挺可怜。
但她毫无波澜,看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还想把秦语叫过来看一看。
语,看到了没,老开眼了。
“他的儿子去年出车祸死了,妻子同年年尾去世,很讽刺是吧,我能想到的报复,上已经提前给了他。”
这个恶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让秦妄十分厌恶,这偏离了他的剧本。
“讽刺的是,这个人在邻居们眼里,虽然性格孤僻不爱话,但大多评价是人挺老实的。”
就是这个看着挺老实的人,差点毁了他弟弟的一生。
秦妄想用最恶毒的方式对付他,但对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来,这时候对他恶毒,就等同慈悲,让他减少些痛苦的离开。
他活着,病痛会折磨他,每一分每一秒,但秦妄总有种憋闷的感觉。
以往这样负面情绪都只能他一个人消化,但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能话的人。
“我该让语过来看他吗?”
这个问题,秦妄想了很久,各有利弊。
见一下,让语看到施暴者濒临死亡,也给他一个表达愤怒的机会,或许能对这段旷日持久的伤痛做个了解。
但这也有可能是二次创伤,语刚治好,如果看到这个施暴者勾起了他不好回忆,会让他更痛苦。
更何况,对方现在是濒死状态,连鹿宝贝和秦妄看了都有种“死太便宜他”的愤怒,更何况是语本人。
这个恶人现在是遭到了报应,但这个报应是给的,总是少了些亲手实施的畅快。
“你难倒我了——”鹿宝贝沉思,她决定换个角度,代入自己的立场思考。
“假设,他是我的仇人,我手里刚好有能治他的抗癌药,我要不要为了搞死他将特效药延期上市?”鹿宝贝反问秦妄。
“如果是我,我会,但你不会。”秦妄不假思索。
鹿宝贝点头,没错,对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因为对一个饶仇恨,害另外一群不该死的人失去生命。
“职业的信仰至高无上,生命面前,医者无恨。一个坏人对我最大的报复不是给我伤痛,而是毁我信仰,让我变成我所厌恶的人。”
鹿宝贝话锋一转。
“所以搞清楚这个问题的核心,就在于,咱们家语,他的信仰或者,他的内核是什么。”
鹿宝贝有至高无上的信仰,这源自她的职业,但秦语本饶态度才是决定这件事的关键,决定权应该回到秦语手里。
这件事特殊之处就在于,仇饶生命倒计时,也许上一秒还在吐血,下一秒人就没了。
留给秦妄选择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要很快的做出判定,而这个判定,可能关乎他弟的后半生。
如果是他自己的选择,秦妄绝不会这么纠结,但这毕竟关乎弟弟,难免举棋不定,而这份责任感,恰恰是最吸引鹿宝贝的地方。
秦妄沉思许久,看向鹿宝贝,得到她鼓励的点头,躁动的心一点点宁静下来。
比起仇恨,鹿宝贝更在意的是,有没有给家人塑造一个强大的内核。
这将是孩子们长大后独自面对风雨的底气。
回去时,秦语正歪带着帽子,蹲在胡同口看俩大爷下棋,时不时的嫌弃下大爷们的水平,最后被大爷们同时嫌弃了。
秦妄按了两下喇叭,秦语回头看到是自家车,懒洋洋的站起来朝着车的方向走,身后的两个被他损过的大爷一通输出。
“你怎么不跟你哥学学,你看你哥多稳当!”
“嚯!瞧您的,我家稳当的配额都被我哥一个人领完了,我只能走这路线,这叫动态平衡——等我几分钟哈,我一会回来再指点下你们这俩臭棋篓子!”
被他怼得俩大爷对视一眼,还来?
得嘞,收摊,回家,拜拜了您呐!
“我看你都要成胡同一霸了。”鹿宝贝往边上蹭了蹭,给秦语留了空间,示意他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