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动手。”
姜啸的声音沙哑冰冷,如同冰河开裂。
“不过我们的目标不是钥匙,而是他。”
“嗯……”
大老黑一愣,随即浑浊的老眼猛地亮起,如同偷到鸡的黄鼠狼,痞帅的脸上都是痞帅。
“嘿嘿……明白……”
他猥琐地搓了搓油腻腻的手指。
“老男人,你是懂我的,搞乱子老黑最在行,你就瞧好吧。”
大老黑缩了缩脖子,整个人仿佛更不起眼了,平凡的就是一粒沙子。
他悄悄从油腻的怀里,摸出一个巧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黑色皮囊。
皮囊口,用一根细如发丝的金线扎着。
他心翼翼如同捧着绝世珍宝,将皮囊凑到嘴边,对着皮囊无声地吹了口气。
一股无色无味几乎无法察觉的轻烟,从皮囊口袅袅飘出。
混入拍卖厅里弥漫的灵茶香、丹药香、汗臭味中,如同水滴入海瞬间消失无踪。
“嘿嘿嘿……”
大老黑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高台上。
坏笑的脸上,都是灿烂。
此刻拍卖师正唾沫横飞地捧起一件拍品。
那是一颗龙眼大、通体赤红、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丹药。
拍卖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蛊惑。
“诸位此乃九转还魂丹,出自丹鼎宗太上长老之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诸位只要服下搐,阎王也得退避三舍,买到就是赚到,起拍价五十万下品灵石,拍卖现在开始。”
“五十五万灵石。”
“六十万灵石。”
“六十五万灵石。”
竞价声此起彼伏。
丹药散发的生命气息,让不少寿元将尽的老修士眼睛发绿。
活一大把年纪了,境界又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最在乎的就是这生命。
为此,可以掏空一切家底,可以不顾一切,务必要把还魂拿到手,哪怕头破血流不过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颗被拍卖师心翼翼捧在玉盘中的九转还魂丹,竟然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
好像活了一般。
“嗡……嗡……”
丹药表面赤红色的光芒,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爆发。
刺目的红光瞬间席卷整个拍卖厅,将所有饶脸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照耀得眼睛刺痛,眼前视线竟然在变幻。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丹药怎么炸了?”
惊呼声四起。
红光中那颗九转还魂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了一把。
“噗嗤……噗嗤”
一声轻响,九转还魂丹竟然自动裂开了。
一道细密的裂纹,如同丑陋的蜈蚣,瞬间爬满了整个丹体。
浓郁的生命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疯狂外泄。
眨眼间变得稀薄无比,甚至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一股异样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
拍卖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颤抖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
“我的丹,我的九转还魂丹啊。”
他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丹药要是毁了,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怎么回事?。”
“周家搞什么鬼?。”
“拿假货糊弄人?。”
“妈的,退钱。”
短暂的死寂后,愤怒的咆哮如同海啸般爆发。
那些刚刚还疯狂竞价的修士,此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尤其是几个出价最高的老修士,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高台破口大骂。
场面瞬间失控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混账。”
紫金宝座上,周无咎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猛地站起。
脸色铁青,折扇狠狠拍在扶手上。
“查,给本公子查,是谁搞的鬼,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他身后的护卫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暗影卫瞬间动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扑向混乱的人群,试图找出捣乱者。
整个拍卖厅乱成一锅粥。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那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
周府。
流云城真正的核心。
比那流云金阙更加奢华,也更加森严。
高墙大院,重楼叠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穿着周家制式铠甲的护卫,气息彪悍,眼神锐利如同鹰隼,来回巡视。
无形的阵法波动如同水波般笼罩着整座府邸,一只苍蝇飞进去都得被扫描三遍。
后院一处最为幽静雅致的院落墨苑,黑姬的居所,院外守卫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严密。
甚至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一种阴冷的空间禁锢之力。
显然周家对这位墨姑娘既要用也要防。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青灰色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墨苑的院墙外。
姜啸灰金色的重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微微闭目,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穿透那层空间禁锢之力,扫过院内的每一寸土地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识海之郑
没有活物没有陷阱,只有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冰冷与孤寂,如同一座精心布置的牢笼。
姜啸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在院内。
脚下是细软的白沙,踩上去没有一丝声响。
院内陈设简单,一株古梅,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清冷孤寂,如同它的主人。
姜啸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门上没有禁制,仿佛在邀请他进去。
姜啸没有犹豫。
推门无声而入,房间内更加简单。
一床,一桌,一椅,一柜。
纤尘不染,却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熟悉的冷香,那是黑姬身上特有的味道。
姜啸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走到桌边。
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一盏熄灭的青铜灯。
他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他走到床边,掀开素色的床单。
床板光滑平整,没有任何暗格。
他走到唯一的柜子前。
打开,柜子里只有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衣裙,如同主人随时准备离去。
姜啸的眉头微微蹙起。
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正常,仿佛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
他灰金色的重瞳,再次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半人高的黑色陶罐。
陶罐里插着几支早已枯萎的梅枝。
枯枝虬结,了无生机,如同被遗忘的时光。
姜啸走到陶罐前,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陶罐表面。
触手冰凉粗糙,没有任何异常。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枯死的梅枝上。
枝干干裂,花瓣早已化作尘埃,但在那最粗壮的一根枯枝的根部,似乎缠绕着什么东西。
姜啸的指尖心翼翼地,拨开那层厚厚的枯叶和尘埃。
露出了一截几乎与枯枝融为一体的暗红色丝线。
丝线很细很旧,颜色暗淡但姜啸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丝线他认得,这是当年在凤羽城,青玲珑亲手编织送给黑姬的一条护身符,用青丘特有的情丝草编织而成,寓意平安。
情丝草千年不腐水火不侵,除非主人身死道消,或者亲手毁去。
姜啸的指尖微微颤抖,他轻轻捏住那截暗红色的丝线。
入手冰凉,带着一种死寂的坚硬,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灵性。
姜啸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这间冰冷、孤寂、干净得过分的房间,最后落在了房间中央。
那张唯一的石桌上。
桌面上空无一物。
但在桌面的正中央,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划痕。
姜啸走过去,俯身,灰金色的重瞳死死盯着那道划痕。
那不是划痕,那是一个用某种极其锋锐的东西,刻下的一个极其微的字,一个“假”。
姜啸的呼吸猛地一窒。
假?什么假?钥匙是假?秘境是假?还是黑姬的背叛是假?
线索断了,又似乎指向了更深的迷雾。
就在这时,姜啸的耳朵猛地一动,院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交谈声。
“三少吩咐,墨姑娘的东西,尤其是那个放在暗格里的黑色匣子,务必取出来送到碧落海,计划要开始了。”
脚步越来越近,朝着墨苑而来。
姜啸眼中寒光一闪,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如同鬼魅般,闪到房间唯一的衣柜旁。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衣柜内侧的木板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黑色匣子。
只有一枚静静躺着的熟悉的狐尾玉佩,玉佩旁边压着一张折叠的泛黄的信笺。
姜啸闪电般出手,一把抓起玉佩和信笺塞入怀郑
“吱呀……”
院门被推开了,脚步声清晰传来。
姜啸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汁,瞬间消失在衣柜后的黑暗中,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暗格和一个冰冷的房间,脚步声停在门外,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响起。
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那人身上,勾勒出一道纤细冰冷,穿着黑色衣裙的轮廓。
黑姬她站在门口,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缓缓扫过房间,扫过那个空无一物的墙角陶罐,最后落在了那个被打开的空荡荡的衣柜暗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