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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小说网 > 历史 > 风流大宋 > 第526章 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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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五年,十一月二十日。

陇右都护府刘仲武部、环庆路杨睢忠部、鄜延路刘延庆部,各率本部精锐西军五千人,昼夜急行,已经顺利抵达京西北路的蔡州境内。

而高俅在京营里一共挑选的三个军共一万五千人,由步军司都虞候辛兴宗任统制,此外两个副统制分别是王涣与王禀,同样到达蔡州。

四支部队会师之后合计三万人,号称十万南征大军,正式挥师南征。

这次的南征倒是采纳的胡衍的建议,没有配备太多的民夫与辎重部队——因为毕竟是在自己境内进行平叛,只需要下令江淮西路与江南西路共同调集粮草军资,全部运往江南东路,再由江南东路就地征发民夫,配合南征大军作战。

所以,不管是西军一五千人、还是京营一万五千人,都算得上是轻装上阵,行军的速度快了不少。

南征大军的路线便是从蔡州开始,进入淮南西路的寿州、庐州,然后从和州渡过大江,进入江南东路的太平州,再走江宁府的南边进入最终要与两浙路开始正式能够接触到的可能性战场地——广德军【注:治所在今安徽省广德市桃州镇】。

广德军因为地处江南要冲而设为军,其东面完全与湖州交界,稍向南即可直接威胁杭州。

江南东路的首府是江宁府,知府兼该路安抚使朱彦自从收到了南征大军前来的消息后,就快要要急白了头。因为这次的东南六路自立,其中最重要的淮南东路及两浙路便就与他完全接壤,甚至这两路的首府杭州、扬州都与他的江宁府距离极近。

南征大军前来的消息,让他既感到不幸、又感到幸运!

不幸的当然是成为战场后盾的压力剧增,而且朝廷已经下达了诏令,江南东路成为此次平叛南征的主要军资聚集地;

幸阅则是,朝廷下决心调遣的南征大军正在日夜兼程地赶来。他们只需要祈祷在这个时间间隙中,对面的叛军不要昏了头抢先进攻。

只要能够捱到南征大军到达,那么,据这支是汇集了西军精锐与京营中坚的大军,必然会势如破竹地打败那些狂妄的叛贼。然后他们这里也就会放心地成为大后方,只需要辛苦一点保证好对进攻大军的粮草、军需物资的运输,哪会像如今这样地担惊受怕。

于是,朱彦早就通令路下各州军地,首先就是要全面动员手里的所有兵力,加强对于东面两浙路的警戒与防御;其次就是迅速清点厢军与民夫,为即将要进行的全面进攻做好相关的运输准备;最后主要是针对即将成为攻浙最前线的广德军,一定要尽可能地做好侦察工作。

所以,广德这里的斥候人员已经多次越过边境,甚至进入到了湖州的梅溪镇去进行打探。

只是这些斥候向后方回报的,都是表面上的一片平安与宁静,甚至汇报,从梅溪镇往广德这里来的驿道上,如今都已经安静得很难看到行人了。

现任广德军的知军姓李名植,是元佑年间的进士,但自从他到广德军来后,便一直以当年在簇任司理参军而开始仕途的范仲淹为偶像,并以知晓军事为荣。

旁人以湖州这里的平静而松口气,但是他听了后却有了深深的担忧,因为这种情况即意味着两浙路叛军对于地方的影响力非常有效,甚至也有可能是完全控制住霖区,从而制造出了一种所谓的情报遮蔽区域,从而使得他的斥候根本就搜集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十一月以来,从江宁府向南、广德军、再到宣州这一带的百姓也非常地不安,有点钱的人都纷纷往北或往西投奔亲友,反正现在也已经进入农闲阶段,即使没能力去外地的人,也会想办法远离驿道、河道。这里山地丘陵很多,藏身到山林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某些有头脑的地方官兵立即嗅到了机会,趁机四下巡查并排查细作,一旦找到合适的理由,就趁机抓几家没来得及逃走的富户当作叛军的细作,从中勒索一点银子花花。这个时候,又哪里会有任何官员去质疑他们做法是否有误与不妥啊。

特勤房的蒋锐到了两浙路后,先去的是苏州,他亲自盯上的苏州应奉局被成功遏后,便被调去了接下来更为重要的湖州。因为根据推演房对两浙路自立后的形势推演,靖难军拥有水战上的完全优势,完全不惧怕从江宁府那边沿着大江对下游一线的进攻。因此,如果朝廷要出兵的话,最有可能只会是陆路进攻,而陆路最可行的方向,就是与湖州接壤的江南东路广德军。

所以,蒋锐的重点就是从湖州这里向西面的广德军进行渗透调查。

一旦入手,蒋锐便发现,对于广德军的调查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当两浙路最开始闹海盗的时候,广德与江南东路的其它州军一样,都在看热闹。前些年,在东面的这些地方因为海贸发展得格外富裕,但是到了今,却才发现,海贸好了没多久,便引来的可怕的海盗,实在有一种让人感觉“活该”的畅快。因为海盗闹得再凶,也不太可能会杀到他们这片以山丘林地为主的地方啊。

而且,长期以来,广德军的军备荒弛相当严重。这个广德军是地名,与禁军中的广德军团并不是一回事。在当地驻扎的禁军属忠节军团,编制只有一个营。附近的江宁府、太平州、宣州也各只有一个营。更不要这些年来,像江南东路这样的内陆之地,禁军的兵额实际上大多只有四成不到,留下的要么是只会对军官拍马屁的兵油子、要么就是会欺负老百姓的兵痞子。而各地武备库里的武器装备也都被人偷卖得差不多了。

就在两浙路等地先后自立的消息传出来后,广德知军李植吓得赶紧进行整军准备,这才发现武备库里翻出来的,只剩下一些因为发霉生锈才无法被变卖的破旧装备,然后再从地方厢军里顶替拼凑些兵员上阵,才勉勉强强地拉起一支可以在站满城墙的守备力量。

蒋锐很快掌握了这些情报并及时传回去后,感觉在广德城中实在没有什么可用力之处,琢磨了一会后,便就未雨绸缪,利用这段时间城内外都人心慌慌之际,授意手下通过各种方法,或是代人看店、或是直接盘买,提前接手控制了广德城处向西驿道边的一些店铺。

没想到,瞌睡时偏偏会有人专门来送枕头,知军李植“英雄所见略同”地看上了驿道旁的这些店铺,只是他在做事时实在毛糙,也没花时间来摸底,直接就宣布军衙命令,勒令他们:一是坚持保证店面正常营业,二是主动成为官府耳目,三是负责接待官兵斥候的日常歇脚与通联。

这样的消息一传出,大多数正规经营的店家,多是胆怕事的主,甚至还会连夜跑路。反倒是蒋锐与他的手下,会积极地对此响应,因而尽数被官兵看中,成为了官派情报点。

当然,虽然整个江南东路因为直接接壤自立后的两浙路与江淮东路,官府及明面上都显得紧张,但民间百姓却并没有他们那么害怕。除粒心打仗生乱之外,毕竟大家都有家有口,乱跑不了,日子还得过,所以最后还是有人会咬着牙继续跑生意。

而且,这些行商之人也发现,眼下不过就是每个州县进出城时有了严格的查盘,而自立后的那些地方同样也是奉尊赵家的大宋下,也没什么根本性的矛盾仇恨。所以,驿道上在慌乱冷清了一段时间之后,来往的人员与车马又慢慢地恢复了不少。

蒋锐亲为掌柜的一家路边茶铺就在广德最东边的四安镇之外,这里是广德最靠近湖州的地方,也是从两浙路进入广德、进入江南东路的第一站。原先每在这里歇脚的旅客、行人络绎不绝、生意甚好。但是在两浙路宣布自立之初,一下子变得一都看不见几个人,然后就要这里要打大仗的传闻,这时来这打工的蒋锐与店主熟悉后,没花多少钱就把铺子盘了下来。

等到广德军衙里的人找来时,蒋掌柜与手下的一个伙计十分顺从地答应了下来。

当然,配合官府做事,还希望官府能拿钱补贴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军衙里的人:“眼下已是非常时期,蒋掌柜做生意完全可以涨价,就当是对于你损失的补偿。我们官府对此必然全力支持。”

但是,自诩为懂兵的李知军这次却没想到,他费心选出来的这些可以充作朝廷官军耳目的据点,实际上绝大多数早就是打探他们情况的对方据点。

这些,过往的旅客在恢复,生意也渐渐有零起色。

眼下一个形色匆匆的赶路人翻过了东边的那处山冈,看到了这里的茶铺,便闷头进来,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问,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张木桌前,瓮声瓮气地道:“快上壶热茶!然后有便宜饱腹的吃食上一份。”

此时已经过了正常的饭点,茶铺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坐在靠里面的两个人,正是广德军衙派出来的斥候。

是斥候,实际上这帮人都胆得很,到了蒋锐这个茶铺,就是他们东进的极限,往往就只在这里坐半,然后要么从东边过来的行旅口中打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要么就直接和蒋锐商量出个一二三四,顺便在这里吃饱喝足之后,再回去交差。

反正再东边的事情,除了他们,也没有谁还敢过去,那么他们的事情,也是找不到人去对质,这日子总是要这样子过的。

“什么?一壶茶你们竟然要收四十文?这盘子咸菜面饼要收我一百六十文钱?”刚才的那个赶路人在吃喝完了结账时,差点儿就要跳起来。

听到了这边的争吵,靠着里面休息的两个广德军衙斥候懒懒地看着那里。

真是一个拎不清楚的人,都已经是眼下这个形势了,光看看在这条驿道上,就没有几家能够正常开出来营业的店,又怎么能够不明白:如今若是没有那种翻着跟头挣钱的生意,谁还会冒着风险出来做呢?

不过,既然自己总是这样吃喝人家掌柜的,总不能什么忙都不帮一点。那两个斥候立即面露凶光,直接走了过去,装作是劝架的样子叫道:“吵什么?吵什么呢?怎么着?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敢喝了茶吃了东西不付钱?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两位爷,在下哪里是不想付钱啊,你们也来理,哪有一壶茶四十文、一盘饼子一百六十文的价钱?我刚从那湖州城里来,这两百文钱在湖州城里都够点上一整桌子酒菜了。”那个赶路人像是找着了救星一样。

“停停停!叫什么屈?”一个军衙斥候不耐烦地,“知道这里现在是什么地方吗?叛军马上要打过来,这里都是军管地,开的这个茶铺都是为军衙做事的,多收你几个钱怎么啦?难不成,你是叛军的细作?想要破坏朝廷的平叛大局?”

赶路人一听这话,吓得再也不敢开口了,随身带的铜钱不会太多,他只能哆嗦着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纸包,打开来从里面挑出一块合适的碎银子来付账。

另一个军衙斥候突然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把手伸了过来,吓得这赶路人抓回怀中大叫道:“各位军爷别抢抢钱呐!”

“喊什么喊?不是要你的银子,把你这包银子的纸给我!”那个斥候伸着手道。

“哦……”这个人才犹豫着放下手里的报纸,犹豫着但又手脚利落地把里面的碎银子全都抓在手里,这才把它交给对方。

这是一张撕了一半的《江南时报》,正好看到的这块上面印着的一篇“靖难水师入大江,扬润二州筑铜墙”的文章,标题甚是引人,正好这名斥候识字,便作宝贝一般地要来后,拿着仔细一读,心里不由地乐开了花。

原来他们不敢进入湖州那里打探,光是靠在这里的坐等,或者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听,眼看着这几就已经没有什么新消息可以回去汇报的。但是这半张报纸上面的信息可是丰富得很,里面还提到了润州地方增加了好多的军营,明两浙路是把防御的重点都放在了润州与扬州,然后防备着西边的江宁府。

这个情报也就可以来佐证,这一次的官军南征大军如果是从广德军这样向湖州进行突袭的话,一定会是相当有成效的。

“这个……”军衙斥候挥了挥这半张报纸问道,“你是在哪里得的?”

“回军爷,这是《江南时报》,湖州、杭州都能买得到,平时我们做生意,看上面的信息有用的很。然后它这纸也不错,看完帘然舍不得扔,都会拿来包包东西什么的。”路人陪笑着回答后,突然像想起来什么的,连忙又道,“最近我买的三四张都没丢,都放在包裹里的,军爷如果想要的话,我都送给军爷?”

“哦?真的有,快快拿来!”斥候喜道。

路人连忙从包裹里翻出来三份完整的与半份撕下来的,一起递给对方。

那个斥候接过来大致看了两眼,立即喜道:“你的这玩意不错,刚才要收你的钱,减半吧?那个掌柜的,怎么样?”

蒋锐自然不会不同意,立刻:“爷都开口了,这自然就减半,一百文足够了。”

那斥候就没管蒋锐与那路饶结账,连忙把自己的同伴拉到一旁声道:“咱们可算是找着好路子了,既不必冒风险,而且搞不好还能立功?”

“这话怎讲?”他的同伴还没搞清楚。

“你看这些《江南时报》,这上面可是每次都会登着这两浙路的几个州县里的各种情况,你看这张上的这篇文章,不就是,这两浙路把水师派到了快到扬州那里的大江上了吗?再看这篇写的是他们在润州加紧修军营的事,还有这……”

“哦!我明白了,这上面的东西可是要比我们冒风险去打探得来的还要详细得多啊!”另一个人想到了后也是喜出望外。

“是啊,我已经琢磨着了,这几张报纸上的东西,我们可以分一分,便可拆成好几的打探结果,而且有的东西,报到知军那里去,肯定能得赏钱,咱们就只在这里,更不用担惊受怕地想过去。哈哈哈哈!”

这两个斥候自以为得意地在那边乐得手舞足蹈之时,那边蒋锐在与那个路人算清了账后,后者忙不迭地把没最后吃完的“高价饼”捏在手里就告别,走之后却与蒋锐之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的,这个路人也是特勤房安排的人,他是故意带了这几份报纸过来。刚才如果那个斥候没有看到,蒋锐便也会有意把它指出来,最后就是要把这几张报纸送给那两人。

而这两名斥候为了立功,自然不会情报是从报纸上抄来,而会把这些内容分拆成一条条之后,再描述成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闻的东西报回去。

然后,身边江南东路的上下官员,一定也会通过其他的渠道获得这些《江南时报》。这样一来,无疑就出现了军中斥候打探得到的消息与报纸传过来的情况两相印证的结果。这样的话,官兵这里便一定会是信以为真。

此时对于接下来的大战结果,蒋锐无疑是最有信心的人了。

因为官兵那里拿到的情报基本就没有对的,包括其中通过对过路商旅身上搜出来、问出来的一些地图,全都是特勤房故意设计出来的,大面上看看好像与实际差不多,但却是在最关键的、会影响军事作战的细节地方,比如哪里是河水、哪里又会是悬崖断壁等等,有意进行标错。还有包括对于湖州城墙的高度、州城屯军的数量、进出道路的走向等等,这些只会在茶铺、酒肆里喝茶睡觉的这批斥候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自以为成功拿到的丰富情报,其实内在错误百出。

反过来,蒋锐对于广德军官兵的行动与布置却了如指掌。那些屡被搜身、为难的商旅路人实际上就是特勤房派来的测绘员,他们进入江南东路之后,就把这里的军事部署、提前准备全都发回去了。

接下来的南征大军,将会在这些情报的指引下,指挥着官兵要穿过最崎岖复杂的地形,冒着层层设置的埋伏兵力,主动向严阵以待的流求伏虎军的重点防御线上去主动“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