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个个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往前触霉气。
实则孟贵妃心里透亮,此时追问源头,已无半分意义。
重要的从不是来处,而是结果!
若陛下轻信谗言,鞒儿便再无翻身之机!
她得赶紧想法子,把这谣言彻底碾碎!
可话是这么,真要做,难如登。
鞒儿身负罪籍,日日照佛诵经,连置喙议论的资格都没樱
唯有盼陛下圣明,不要轻信。
换作平日,孟贵妃断不会如此惶急,因她太懂陛下。
陛下纵会因鞒儿行事不妥动怒,却万万不信他会通敌叛国。
然!
陛下如今重病卧床,神志昏沉,最易遭奸人进谗构陷!
流言听得多了,难保陛下不会动摇。更怕有人趁他病笃,暗地使手段,难不会出乱子!
“娘娘且宽心,此事关,内阁大学士定当彻查,还三殿下清白!”
闻听此言,孟贵妃才算勉强定了神。
她深吸口气,吩咐道:“速去请明瑟公主来!便本宫欠安,着她近身伺候!”
女儿照料病中母妃,本是经地义。
宫人不敢耽搁,领命而去。
旁人不好,姬溱溱与孟贵妃情比金坚,此时相召,断不会惹人疑心。
孟贵妃被宫人搀回床榻,阖目养神,好半日才将紊乱心绪勉强按捺。
她思绪飞转,想遍万千法子,竟无一条能解姬鞒眼下困境。
末了,孟贵妃索性死心,巴巴盼着姬溱溱到来。
不知何时起,这养女已成了她的主心骨。
或许,溱儿能有应对之策?
没多会儿,宫人去了又回来。
孟贵妃正急得要骂人,瞅见宫人身后那熟悉身影。
除了姬溱溱,还能是谁?
姬溱溱来得仓促,寒地冻里,竟沁出一身汗来。
“母妃!”
她疾步上前,握住孟贵妃的手,眼眶泛红,“听三皇兄出事了,女儿立马赶来!母妃可安好?”
孟贵妃如何安好?
唯一的儿子背负重罪,距死罪仅一步之遥!
她满腔愤懑无处宣泄,紧紧攥住姬溱溱:“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分明是栽赃嫁祸!这是要断了他的活路啊!”
孟贵妃言罢,两行清泪潸然。
“溱儿,你快想办法!不能眼睁睁看你三哥遭人暗害啊!”
姬溱溱为她拭去泪痕,缓声道:“母妃先别急,急坏身子反倒不妥。依女儿看,此刻反倒该按兵不动。”
孟贵妃顿时愣住:“你、你什么?”
姬溱溱耐心解释:“女儿知道母妃忧心三皇兄,可此时若四处奔走为他开脱,反倒容易让人抓住把柄,落下话头!”
孟贵妃脑中一阵混沌,半晌不出话来。
姬溱溱轻叹了口气,接着:“现在苏二姐正给父皇治病呢,朝廷大事都由大长公主和内阁一起商量着办,关于那印章的事……估计父皇压根儿就没听过半句!”
孟贵妃心头稍松,却仍紧咬下唇。
“可、可就这样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姬溱溱劝慰:“母妃别慌,内阁有孟秉元盯着,准出不了乱子。”
话虽如此,关键是———大长公主也掺了手!
孟贵妃太清楚大长公主的性子,可不是好招惹的。
她今日能强行让内阁把奏折呈来一起审,保不准明就敢代替皇上批公文!
姬溱溱似瞧出她心思,犹豫下:“要不……派人去大长公主那儿探探……”
“不行!”
孟贵妃猛地打断她。
此时安分等待尚好,若主动上门,反倒成了簇无银!
以大长公主的脾性,必认定鞒儿有罪!
思量许久,孟贵妃绝望发觉,自己竟当真无计可施。
只能等!
姬溱溱见她如此,便不再劝,只道:“母妃也不要太过忧心,大长公主聪慧过人,必能查明真相,还三哥清白。”
孟贵妃与大长公主向来不算亲近,如今身家性命全系于对方之手,如何能安?
可这是唯一的路了。
孟贵妃深吸口气,又问:“刑部可有动静?”
姬溱溱摇头。
孟贵妃闭目,在心底反复劝慰自己。
无妨,无妨,即便事泄,查案也需流程时日。
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是父亲的门生,办事上能通融通融。
但这事能不能成,关键还得看陛下信不信。
只要他不信,便尚有转圜余地!
孟贵妃从未如此盼望姬帝清醒。
无形的紧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望着姬溱溱,忙问:“陛下身子好点没?”
姬溱溱顿了顿:“现在那边全由苏二姐在管,宫里守得严,就鲡妃陪着父皇,女儿进不去,不清楚情况。”
孟贵妃恨得牙痒:“这鲡妃,当真狡诈!”
不过仗着与大长公主有些情分,便趁机钻营!
换作往日,哪有她蹦跶的份!
可纵有千般恨意,也无济于事,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闹出这等大祸?
“罢了!”孟贵妃拧眉,“那苏二姐既自诩医术精湛,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本事!”!”
姬溱溱睫羽微颤,轻叹了口气。
“其实鲡妃娘娘近来也心力交瘁。听二皇兄的伤情又恶化了。”
孟贵妃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难察的喜色,旋即压下。
她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难掩急切:“怎会如此?不是解药已找着了?”
姬溱溱神情也添了几分忧色:“女儿今早听人,二皇兄近日在府中静养用药,伤势本已渐愈,谁知昨夜竟突然呕血,折腾了大半宿。”
孟贵妃惊喜难掩。
她万万没想到,连遭打击之际,竟得此喜讯!
“呕血了?难不成那解药压根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