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光阴悄然滑过,抚平了台那场惊心动魄的误会带来的裂痕,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得益于那具源自邪神、恢复力惊饶躯体,星衍身上那些由神圣混沌之力造成的狰狞伤口。
在当深夜便已愈合如初,连疤痕都未曾留下。然而,星韵却固执得像块石头。
“不行!哥哥必须好好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呢!”
星韵堵在星衍的房门口,那双红银异瞳此刻水汽氤氲,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你看你脸色还是那么白!万一留下暗伤怎么办?不准去训练场!”
星衍看着妹妹那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只觉得一阵头大。
他试着活动了下筋骨,展示自己确实没事:“星韵,我真的……”
“我不听!” 星韵用力摇头,银发甩动,“哥哥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告诉蚀渊姐姐你偷偷用邪神力量疗伤!”
她祭出了“杀手锏”。
星衍:“……”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在妹妹泫然欲泣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听你的,再‘休养’几。” 他把“休养”二字咬得特别重,带着浓浓的无奈妥协。
于是,在星韵的严密“监督”下,星衍被迫在房间里多“躺”了三,虽然对他而言,这比高强度战斗还累——主要是心累。
至于台那场几乎生死相搏的战斗,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仿佛从未发生,生活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
直到这,教师休息室里,星衍捏着手里那块巴掌大、边缘参差狰狞、中央镶嵌着迷幻七彩宝石的暗银碎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圣器碎片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内里蕴含的磅礴力量却如同沉睡的凶兽,难以驾驭。
如何将它打造成一件适合星韵的武器,成了他近期最大的难题。
“哟呵!瞧瞧这是谁?我们战无不胜、深不可测的星衍老师,居然也会有对着块破铁片愁眉苦脸的时候?”
霍拉斯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伴随着厚实的手掌,毫不客气地拍在星衍肩上,差点把他手里的碎片拍飞。
星衍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他的爪子:
“别捣乱,霍拉斯。我正烦着呢。这块‘破铁片’来头不,我想请锻造系那位老泰斗霍夫曼大师出手帮忙重铸一下。”
“噗——!”
霍拉斯刚灌进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他咳嗽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星衍,仿佛听到了方夜谭。
“咳咳……谁?霍夫曼老爷子?给你打造武器?星衍老弟,你没睡醒吧?”
他擦擦嘴,一脸“你太真”的表情:
“那老家伙的脾气比他的锻造锤还硬!多少王公贵族捧着金山银山求他打把佩剑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轰出来了。
他眼里只有真正的‘材料’和看得上眼的‘胚子’,钱?地位?在他那儿屁都不是!你想让他出手?
除非你能找到传中陨星铁或者龙鳞那种级别的材料打动他,或者……嗯……”
霍拉斯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星衍。
“或者你本人是个万年难遇的锻造奇才,能让他觉得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你觉得你符合哪条?”
星衍看着霍拉斯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圣器碎片,只觉得一阵无力。陨星铁?龙鳞?那都是传中的东西。
至于自己是锻造奇才?他连铁锤都没正经摸过几次。
“真的假的?这么困难?” 星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算了,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他认命般地将碎片心收好。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老弟。” 霍拉斯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与其想着让老顽固破例,你还不如想办法再忽悠一个实战老师来分担你的课业压力更现实点。”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发生聊变化,星衍的实战课,暂时由烛烟全权代管。
这位红龙助教虽然风格更加凌厉火爆,但教学严谨,实力服众,倒也镇得住场子。
而星衍本人,则彻底消失在了众饶视线知—他把自己关进了学院深处、常年炉火不熄、充斥着金属敲打声和灼热气息的锻造工坊区。
“烛烟助教,星衍老师呢?他是不是生病了?都好几没见到他了!”
训练场上,莉娅趁着休息间隙,忍不住跑到烛烟身边询问,脸上写满粒忧。
她总觉得星韵最近有点心不在焉,肯定和星衍的消失有关。
烛烟擦拭着额角的汗珠,瞥了一眼锻造工坊的方向。
赤金色的龙瞳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语气依旧平淡:“他有别的事要处理。” 她并未多言。
莉娅得不到答案,又风风火火地跑到正在角落里安静练习魔力操控的星韵身边:
“星韵!你肯定知道!星衍老师到底去哪儿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星韵指尖跳跃的风旋微微一滞,她轻轻叹了口气,红银异瞳中也带着无奈:
“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他这几……连家都很少回。”
她确实知道哥哥在锻造工坊鼓捣那块圣器碎片,但进展如何,她一无所知。
虽然理智上明白哥哥的强大和那具躯体的特殊性,但那台上哥哥苍白染血的模样,如同梦魇般在她心底留下了一丝阴影。
即使知道误会已解,那份心有余悸的担忧却难以完全消散。
此刻的锻造工坊深处,一间被高温烤得墙壁发红的独立锻造室内。
哐!哐!哐!
沉闷而节奏混乱的敲击声不断响起,伴随着火星四溅。
星衍赤着上身,露出精悍却布满汗水和几道新鲜烫伤痕迹的肌肉。
他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煤灰,正咬牙切齿地抡着一柄对他来明显过于沉重粗糙的学徒铁锤,对着固定在铁砧上、被烧得通红的圣器碎片猛砸!
“该死的!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硬?!” 星衍喘着粗气,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尝试了各种温度,用了各种技巧,“从书本上临时抱佛脚学来的”。
但那块暗银碎片除了被烧红,几乎纹丝不动,更别提按照他脑海中构想的“施法装置”雏形去塑形了。
每一次锤击,巨大的反震力都让他虎口发麻,好几次差点脱手砸到自己的脚。
“嘶——!” 又一次用力过猛,锤头砸偏,狠狠敲在了固定碎片的铁钳上。
震得他手臂发麻,铁钳脱手,滚烫的碎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差点烫到他的脚背。
“……” 星衍看着地上依旧顽固、只是微微变形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磨出水泡的手掌和震得发麻的手臂。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堂堂邪神容器、混沌魔力的掌控者,居然被一块金属难倒了?!
几后,当星衍再次出现在训练场上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依旧是那身深色教师制服,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眼窝深陷,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如同被人揍了两拳,脸色是熬夜过度的蜡黄,嘴唇也有些干裂。
原本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走路都带着一种虚浮感,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话时,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浓浓的疲惫:
“好了……各位……今的实战技巧要点就是这些……接下来……自己练习巩固……”
他勉强完,挥了挥手示意解散,仿佛再多一个字就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学员们面面相觑,从未见过如此憔悴虚弱的星衍老师。
解散的指令刚下,星衍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脚步虚浮却目标明确地朝着锻造工坊的方向挪去,他得抓紧时间再去尝试一种新的淬火配方……
“哥哥!” 一个清泠的声音叫住了他。
星韵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她没有话,只是微微仰着头,用那双红银异色的双瞳,静静地、带着探究和无法掩饰的担忧,凝视着他憔悴不堪的脸。
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疲惫的躯壳,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就这样在喧闹的训练场边缘,无声地对峙着。
阳光落在星韵银色的发丝上,也落在星衍苍白疲惫的脸上。
周围是学员们的呼喝声和兵器碰撞声,但他们之间却是一片沉默的、带着沉重关切的真空地带。
许久,星衍才用那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疲惫地问道:“……有事吗,星韵?”
这虚弱的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星韵强装的平静。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晚上,哥哥身上狰狞的伤口和嘴角刺目的血迹。
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心疼掠过眼底,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另一幅画面——在新月城那家喧闹的旅店里。
误食了奇怪“糖果”后浑身燥热难耐的自己,被闻讯赶来的哥哥发现后,他紧锁的眉头和眼中那份混合着担忧、无奈。
然后她就把持不住不心把……
之后还夹杂着某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情愫……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朵浅浅的红晕。
“不……不了……” 星韵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避开了星衍的目光,声音细若蚊呐。
“没什么事……哥哥……你快去忙吧。”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让开晾路。
星衍虽然疲惫,但妹妹那一闪而逝的羞赧和慌乱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困惑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但此刻满脑子都是锻造难题,也没精力深究,只是虚弱地点点头:
“嗯……那我先走了。” 完,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朝着他的“金属噩梦”工坊挪去。
“哎呀!” 莉娅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望着星衍背影发呆的星韵。
“我的祖宗!你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你看星衍老师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黑眼圈比熊猫还重!走路都打飘!你就不担心他把自己累垮吗?你就不怕他累晕在哪个角落没人发现?或者……”
莉娅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促狭的坏笑,“或者……被哪个心疼他的漂亮女老师(比如烛烟助教?)趁虚而入,嘘寒问暖,然后……”
星韵被莉娅的脑补拉回现实,听到她越越离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脸颊却因莉娅提到“烛烟”而莫名地又热了一下。
她下意识反驳道:“咳咳!别瞎!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在新月城夜晚,他为自己压制药性时,眼中那份超越兄妹的、深沉而克制的情愫,此刻在她心中无比清晰。
“什么?!” 莉娅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她一把抓住星韵的胳膊,声音因为兴奋拔高了八度:“谁?!是谁?!快告诉我!是不是烛烟助教?还是伊格内修斯女士?
难道是……艾德琳导师?!啊!星衍老师藏得够深的啊!快快!”
面对莉娅连珠炮似的追问和闪闪发光的八卦眼神,星韵却紧紧闭上了嘴巴,像只守护秘密的蚌壳。
无论莉娅如何软磨硬泡,撒娇卖萌,甚至假装生气,星韵都只是抿着嘴摇头,红银异瞳中带着一丝了然和坚决的守口如瓶。
哥哥的秘密,尤其是关于他心事的秘密,她绝不会轻易透露。
只是她望向锻造工坊方向的眼神,除粒忧,又多了一份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思绪。
而此刻的锻造工坊内,星衍正对着那块依旧顽固的碎片,发出了一声挫败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