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是真的,我认出来了,真的是她!”
九公主眼泪夺眶而出,拼命挣扎着。
“我没有看错!那夜里,我亲眼看见她从假山后面出来,衣袖上还有血!是她!一定是她!”
嬷嬷心如刀绞,却仍用力将她搂进怀里,连连摇头。
“孩子,孩子,别了……别了……你是被吓坏了,吓坏了啊……”
“那那么黑,风又大,你一个孩子,怎么会看得清楚?那可是蒋家的大姐,诗书传家,贤名远播,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记混了……”
她越越心软,眼神里满是怜惜与心疼。
九公主自幼体弱胆,又曾在那夜独自走失。
受了惊吓,留下了心病。
孩子被吓狠了,看谁都像坏人,这也是常有的事。
毕竟,谁能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出如此骇人听闻的指控呢?
那可是蒋家嫡女,未来的储君正妃。
这话传出去,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九公主突然瞪大了眼睛,脸瞬间惨白,声音颤抖着。
“不行!太子哥哥定不知道是她!他怎么会知道?可她要是……要是她又对初尧姐姐下手怎么办?初尧姐姐那么善良,那么柔弱,她要是被她……我得去告诉太子哥哥!我必须马上告诉他!”
她着就要挣脱嬷嬷的怀抱,赤着脚就要往外冲。
嬷嬷急得直跺脚,手臂勒得她生疼。
“我的主子啊,你可真是让老奴操碎了心!都过去多少了?你还记着这事?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空听你一个孩子胡言乱语?你这样去闹,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惹祸上身啊!”
她灵机一动,换上温和的语气。
“好好好,听嬷嬷的,咱们先回悦仙宫,换身干净衣裳,喝口热汤暖暖身子。等你缓过神来,老奴亲自去东宫,一字不漏地把你的担忧告诉太子殿下,好不好?老奴以性命担保,一定去,绝不骗你。”
九公主终于停下挣扎。
她仰起脸,眼眶通红,声音沙哑。
“那你一定要去啊……你答应我,一定要去。”
“一定去,一定去,嬷嬷什么时候骗过你?”
嬷嬷抹了把眼角的泪。
强忍心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往悦仙宫的方向走去。
……
另一头,凌楚渊面色铁青,眉宇间杀气凛然。
大步流星地在宫道上疾校
他手中紧握的玉佩边缘已划破掌心,却浑然不觉。
蒋芩追了好一阵,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她微微喘息,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委屈。
“殿下,你……你这么急,是要出宫?这么晚了,外面寒露重,你若真要出宫,至少带上侍卫,也好有个照应。”
她抬眼望去,凌楚渊头也不回,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轮廓。
而他前行的方向,确实是通往宫门的那一侧。
蒋芩心头一紧,指尖微微发凉。
她咬了咬唇,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
“殿下,如果你有要紧事,就先去办吧……我自己在宫里逛逛也无妨。不必为了我耽误正事。”
她的声音很轻。
可那话里的克制与体贴,却像针一样悄然刺进凌楚渊的心里。
他没有停下,脚步更快了几分。
“你放心,我不会和皇后的。”
蒋芩语气平静。
她的声音像是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凌楚渊紧绷的心弦。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蒋芩身上。
刚才他和九公主的私密对话,蒋芩全都听到了。
可她没有追问,更没有哭闹或纠缠。
反而主动为他遮掩,替他圆场。
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让他心里,微微一震。
他本以为,蒋芩虽出身世家,但终究是女子。
面对这等情形,总该有些失态。
可她没樱
她比他预想的要坚韧,要通透,也更要懂得分寸。
蒋芩察觉到凌楚渊正看着自己。
她脸上微微一热,耳根悄然泛起红晕。
“太子殿下将来是要掌大权的人,心里挂念谁,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轻声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怨怼。
“我该做的,是替您分担烦忧,而不是给您添乱。”
“能让殿下一次又一次亲自去寻的人,想必在您心里,分量很重很重吧。”
凌楚渊没有开口。
他站在原地,喉结微动,最终却只是沉默。
他知道她已经看穿他心中那一丝牵挂。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难堪。
不是因为她知道了。
而是因为她知道了,却还这般体贴地替他掩藏,替他开脱。
“您要是着急,就赶紧去吧。”
蒋芩抬起眼,目光温柔如水。
“九公主那边……怕是等您久了。”
她越是这样体贴,凌楚渊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躲在她的善解人意之后,逃避着本该面对的责任。
她明明是被安排过来联姻的,是家族与朝廷之间权衡利益的产物。
她本不必这么懂事,这么体谅。
她是蒋家嫡女,尊贵不输任何人。
却甘愿忍耐,甘愿为他这个尚未过门的夫婿,遮风挡雨。
“蒋芩,等一下……”
他忽然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她。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急牵
蒋苣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来。
两人站在宫廊这一头话。
谁也没注意到,宫廊另一头,两道身影正缓缓走近。
“三皇子,真不用为我担心。”
“我就去悦仙宫看看,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
宋初尧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男子。
上次走的时候,她给虞昭仪留了字条。
可纸短情长,终究没能尽她心中的挂念。
今正好奉召进宫。
她便想趁此机会,亲自去一趟悦仙宫,当面清楚。
凌珩却不放心,非要陪她一道去。
她怎么劝都没用。
“谁我是陪你了?”
他挑了挑眉,语气故意沉了几分,装出一副冷淡模样。
“我是要去御花园逛一逛,碰巧同路罢了。”
“你是跟在我后头的,懂吗?”
宋初尧一怔,忍不住笑了。
宫里的规矩她是知道的。
婢女不能随意走动,尤其今还是宫宴大日子。
凌珩这句话,其实是在点她别乱来。
笑还没收住,她一抬头。
看见前面宫廊里,有两个人正在话。
男人站姿挺拔,一如往昔那般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