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这么,薛老汉的爹应该是一个既有学识又见过世面,而且还很有担当的真男人啊!”柳钢听得津津有味。
“谁不是呢?”杨浩宇,“你知道为什么薛家大院那么多奢华的宅子会被老百姓们拆分掉吗?”
“肯定是打倒土豪劣绅时当时的革命者干的事吧?”柳钢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类似的情节。
“错!”杨浩宇,“不是革命者的意见,是薛老汉的爹老薛同志主动让人们去拆分的!”
“啊?”柳钢极为不解,“他这不是脑子坏掉了吧?为什么要将自己家的私有财产拱手相送?”
“哈哈哈哈!”杨浩宇大笑一阵,“不光是你这样认为。三姓寨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他家族的人甚至于自己的儿子薛老汉都是这么想的。”
“难道你不这样想?”柳钢问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老薛同志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过他这样做的原因和目的。”杨浩宇,“而且老百姓们拆分的不仅仅是他家的宅子,还包括他们家的粮仓和银库。”
“所有的粮食全部均分给了平头老百姓,而那些金银财宝、首饰细软以及当时流通的货币,他也全部交给帘时主政的政府,而且还在他的倡议之下举办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捐献大会。”杨浩宇回忆道,“就只差把他们薛家老坟里的陪葬品刨出来分掉了。”
“整个家族的人全部反对他这样做,但他是一家之主,一言九鼎,无人敢阻拦。”杨浩宇似乎对老薛同志的这个匪夷所思的行为很是欣赏,“更何况他和家族其他人都一样——几乎是净身出户!”
“薛氏家族的人们指定恨死他了!”柳钢,“他仅凭一己之力就将整个家族上千年的积累挥霍殆尽,百十号的家人堂般的贵族生活一下子被拉入霖狱之中......”
“你是这样想的?”杨浩宇问道。
“是啊!我想,老薛同志的心里肯定也郁闷之极!”柳钢,“祖祖辈辈积攒了上千年的财富,就这样全部泼洒出去,谁会不心痛?更何况还要连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上百号人!”
“是啊!”杨浩宇,“那之后,除了他们家,其他所有的薛家人都不辞而别,陆陆续续离开了三姓寨,南海北地谋生去了。”
“他们都没有留在三姓寨吗?”柳钢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是的!”杨浩宇,“薛氏家族的其他各房几乎是举族外迁了,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一砖一瓦,几乎就是逃难。”
“那这样看来,老薛同志简直就是薛氏家族的罪人、败家子了!”柳钢。
“是的!”杨浩宇,“老薛同志背着这个骂名几十载,而且失去了与所有族人之间的联系,直到他行将就木时,他才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其他的一些秘密告诉了一个人。”
“告诉谁了?”柳钢问道,“他儿子薛老汉?还是他妻子?还是他孙子薛志高?”
“都不是。”杨浩宇,“是他的重孙子薛启瑞。”
“啊?!怎么会是他?”柳钢的好奇心上来了,“他那时候多大了?都告诉他什么秘密了?”
“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杨浩宇,“还有兴趣继续听吗?”
“这都听一大半儿了,薛启瑞好不容易出现了,怎么能不听呢?”柳钢兴致很高。
“算起来老薛同志应该是高寿了!”杨浩宇,“他走的时候都快九十岁了!而那一年他的妻子已经走了十多年了。”
“他是哪一年走的呢?”柳钢问。
“好像是1993年!”杨浩宇回忆道,“对!就是1993年!那一年薛启瑞初中刚毕业。”
“我在前面给你讲过了,薛志高初中毕业时他的父亲薛老汉去找大队书记忠财伯,想让他进大队部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咋不记得!”柳钢,“你还忠财伯把他狠狠地辱骂了一顿。”
“是的!忠财伯骂他的时候就到了‘为什么不让你儿子去唱戏?京戏、梆子、楚戏或者是花鼓戏......’是吧?”
“当时薛老汉听完这句话后悻悻地就离开了,也没有和忠财伯俩发生冲突。”
“其原因就是,薛老汉的母亲,也就是他老子老薛从江西白鹿书院带回来的湖南浏阳人,还记得吗?实际上老薛在遇见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唱花鼓戏的,湖南花鼓戏。”
“湖南花鼓戏你听过没有?有着浓厚的地方色彩和生活气息,深受湖南湖北江西等地的老百姓的喜爱。”
“没听过!秦腔我时候倒是经常听。老家的红白喜事都会请秦腔团来表演,唱得歇斯底里荡气回肠的。”柳钢。
“湖南花鼓戏和秦腔都属于地方剧种,但有许多的不同。”杨浩宇,“湖南花鼓戏以唢呐、锣鼓伴奏为主,曲调活泼轻快,非常适合歌舞戏。”
“老薛同志当年确实是在九江遇见这个女子的,但不是在白鹿书院而是在慕名去白鹿书院游历的途中走累了,在庐山脚下的一个镇子上的茶馆憩,品尝庐山云雾茶时偶遇到的。”
“当时她正在这个茶馆的台上与人合演一部经典的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她饰演狐狸精胡秀英。”
“老薛同志瞬间就被它的唱腔和扮相吸引,由于在茶馆探得白鹿书院已成废墟,索性留在镇子上,在茶馆里听了三湖南花鼓戏。”
“镇子上本来人就不多,到茶馆喝茶的人就更少了,老薛每日里来捧场,当然也就引起了这个女子的注意,一颦一笑之间,有意无意地瞥他几眼,直看得他心猿意马,产生了倾慕之情。”
“但他心中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游子,出来是长见识的,不可能在此久作逗留。第四日一大早便准备出发,乘船北上,返回汉口。”
“奇妙的是,他竟然在上海经九江开往汉口的永宁号轮船上船上碰见了这个女子。”
“老薛见她只身一人,只拎了一个柳条箱,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人追她一样。”
“轮船离港后,老薛斗胆去找到了这个女子,向她自我介绍听了她三的戏,特别喜欢她演的胡秀英这个角色。”
“谁知这女子也一眼就认出了他,我记得你。”
“两人一见如故,干脆想办法转到了同一个二等船舱,促膝长谈。”
“原来这女子名叫胡潇湘,其父亲原本是一个军人,在军阀混战中丢了性命,其母把只有三四岁的她丢给爷爷奶奶,跑去广东改嫁另一个军人做了他的妾。”
“爷爷奶奶无力送她上学,便托了关系把她早早地就送进了戏班学习湖南花鼓戏。”
“由于她长相娇美,唱腔好,很快就成了戏班子的台柱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刚刚唱红的胡潇湘很快就被长沙一个驻军的头领相中了,想要将其纳为姨太。”
“戏班子的班主是她父亲生前的朋友,不想让她吃亏,便连夜逃出长沙,奔江西而去,在庐山脚下找到一个茶馆暂时落下脚来。”
“谁知道前后唱得还没有半个月,长沙那个军官便打听到了戏班子的动向,派人过来抓她回去。”
“这帮冉镇子上四处打听时,班主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让胡潇湘赶紧想办法先跑,自己则带着戏班子的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向更南方逃跑。”
“她跑到码头上时,恰好永宁号停靠在港,正准备开船,她在最后一刻上了船。”
“胡潇湘跟着老薛一起到了汉口,从汉口又坐船顺汉江而上,回到了三姓寨的莲花坪。”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杨浩宇一口气讲完薛启瑞奶奶的故事,让柳钢听得如痴如醉。
“你确定这不是在哪里看的传奇故事?”柳钢有些不敢相信。
“四海皆江湖,处处是传奇。”杨浩宇,“总是有人会:穷山恶水出刁民。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些特殊的历史时期,不知道有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终其一生隐姓埋名地待在深山里,再也不愿出山去触碰那些浮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