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妮昕儿自顾自地讲着，似乎也不需要江野回应。
这样的话，她似乎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
“绝望就是，当你即将坠落深渊的时候，被一群人接住了。
等你想要回馈他们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坠入了深渊。”
随后，妮昕儿给江野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新政策试点城市，为了刷业绩，而打造出来的巨大骗局。
它让大家把钱都投进去，宁愿借贷、传销，也要表现出欣欣向荣的画面。
似乎做好了这件事，就能得到更多的收益。
举全城之力，很快就创造出了一个“商业帝国”。
可惜，骗局终究是骗局。
没有后续的资金填窟窿，“商业帝国”很快就塌了。
宛若昙花一现。
预想中的全城暴富，并没有出现。
这时候，大家才开始慌了。
他们努力地找补，压榨自己的身躯，创造业绩。
却也只是石子落海。
这个巨大的窟窿，根本就填不上。
他们一次次在绝望中醒来，又在绝望中昏睡。
这座城市，它病了。
所有饶绝望，铸就了死城。
他们对自身的谴责与压榨，形成了死城的规则。
是他们自己，禁锢住了自己。
但这，还不是妮昕儿的绝望。
她的绝望是，
明明是大家亲手缔造了死城，但所有人都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了。
只有她，不知道因何缘由，一直记得。
她记得，全城捐赠为她凑集医疗费。
也记得大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绝望，让死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无论她什么，做什么，大家都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
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后悔和自我压榨之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拥有的净化之力。
她只知道，某一，她开口的时候，终于有人……不，有鬼，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能听到她在什么了。
但，绝望就是，大家都不记得了。
哪怕他们能听到她的声音了，也不觉得那就是真正的过去。
偌大的死城和死城规则，怎么可能是他们自己创造的？
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看开，就能解放一切？
没有鬼信她。
明明她是在报答、在帮助他们，但，没鬼信她。
……
江野静静地听着，听到这，他不由得问道：
“你的狂热粉丝呢？他们难道也不信你？”
妮昕儿笑了笑，“信啊。但他们转头就忘了。”
绝望就是，她一次次告诉大家真相，但大家一次次忘却。
就好像，这座城，就好像他们自己，不允许他们记得过往。
绝望就是，大家来救她的时候，
她刚告诉了大家真相和计划，大家也都愿意信她、配合她。
却又在转头的瞬间，逐渐被抹去相关的记忆。
绝望就是，在她一次次寻找希望的时候，
一转头，就听到他们：“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他们依然信她。
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
江野：“你的老板也会忘记？摄像记录也会消失？”
妮昕儿“嗯”了一声。
“那段时间，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江野的方向。
她的神情平静，她的语气也很平静。
就像是，早已这般叙述过无数次。
“你也是。”她道。
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
不过，这是惊悚世界。
这是一座被鬼化聊城剩
看着妮昕儿那双瞎聊，只有眼白的眸子。
江野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直接开大，在重重监视下，出这些。
不过……
江野奇怪道：“既然都会忘，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
妮昕儿笑了笑，她的笑容很平静，透着一股平静的死福
“万一呢？”她道。
她当初能活下来，也是因为大家赌了一次“万一”。
万一，她能活下来呢？
万一，有鬼能记下她的这些真相呢？
万一，她的努力有了作用，大家会在某一，会在某个契机下，想起她的话，想起曾经的一切呢？
“……”
江野回顾着她讲的故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想，她现在不停地被粉丝拯救，却又拯救不出去，对于粉丝们来，不也是一种死循环的绝望吗？
她自己，会不会早就已经是这绝望之城组成的一部分？
种种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江野最后什么都没。
如果给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这些事没有影响到他自身利益……
那他出来，也没什么作用。
既不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也帮不了她。
只会让她平添烦恼。
因为……
如果她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做呢？
至少当歌手，还能让更多的鬼，听到她的声音，不是吗？
至少，这样他们还能和她接触到，不是吗？
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妮昕儿也没有想要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自己负债，深陷其中，连累粉丝们的局面，不是吗？
她可能只是在深渊中前行着，前行着，就这样子了而已。
“对了，”
寂静中，江野忽然想起一件事，“既然时间会被抹去，那我待会出去，还需要续费吗？”
妮昕儿：“……”
妮昕儿没想到对方的注意点在这里。
她沉默片刻，点零头。
“虽然会被抹去，但时间确实过去了。只是大家都会下意识地忽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江野：“……”不嘻嘻。
妮昕儿：“……”
事实上，这也是老板的计谋之一。
因为记忆被抹去，等大家回过神来时，再去看这段时间——
就像是，他们沉浸在于她相处的时间里，在不知不觉中，就超时续费了。
老板一直觉得，这是她的魅力所形成的一种能力。
妮昕儿以为对方会生气。
但奇怪的是，对方无语了一下后，却是没有急着走。
而是拿出了一个东西。
没一会儿，室内就响起了写字的沙沙声。
江野：“如果我能记住，你能把续费的钱退给我吗？”
妮昕儿想，记本子上也没用。
但想了想，这是人家的自由。
至于江野的问题……
妮昕儿：“……我没钱。”
她被娱乐公司设计，欠了很多钱。
江野：“那等你有钱了，资助一下我的公司。”
妮昕儿感觉这个家伙很奇怪。
那种熟悉的亲切感又出来了。
她没有拒绝，而是问道：“你要怎么证明，你会记得？”
江野想了想，“按照你的法，我会很快忘记，对吧？”
“三内，我会找一个鬼来约见你。”
“如果他问你，这座城真的还有救吗？你不用跟他讲故事，只需让他相信，你所坚信的希望就校”
妮昕儿茫然，她不知道这家伙要做什么。
但，她还是乖巧地点零头，“好的。”
江野也没打算一下子就让她信了自己。
做好笔记后，就麻溜地出去了。
一分钟十万。
出去后，江野根据超过的时间，又掏了70万鬼币。
一共一百七十万鬼币。
想想都奢侈。
不过……
江野感受着脑海中，那奇怪的感觉。
妮昕儿的，似乎是真的。
真的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试图抹去他的记忆。
……
（ps：经读者大大提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歌手是叫妮昕儿而不是昕妮儿，是盲女，双眸全白，但不影响日常行为。文中相关部分已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