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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官员们领下旨意,行礼之后,离开了乾清宫。

玄色官袍在春日的阳光下泛起暗沉沉的光。

申时行踩着御道边缘的青砖,听见身后张四维的蟒袍下摆扫过汉白玉阶的沙沙声。

众人一同回到了内阁。

内阁值房的楠木门槛被数百年的官靴磨得发亮,申时行撩袍坐进主位,太师椅发出细微的吱呀。

他坐在恩师坐的主位,掌握着恩师掌握的权柄,但所面对的局面,比之前复杂的多了。

六名阁臣坐下之后。

内阁的吏赶忙传来茶水,一一奉上。

“传了那么长时间。”着,申时行端起茶盏,热气氤氲中,他望着盏里蜷曲的茶叶缓缓舒展:“陛下到底是开了口。诸公且,这爪哇设总督一事,该如何落墨?\"

值房陷入死水般的寂静。

张学颜盯着茶汤里浮起的茶沫,喉结动了动却未出声。

张四维突然起身,官靴踏得青砖咚咚作响:“按开海通商乃大势所趋,爪哇扼守南洋咽喉,确是该拿在手郑本官只认为陛下想要爪洼并没有错,可该怎么治呢,听奏报来,那岛跟我老家山西省大差不多,有数百万的土着人口啊,怎么管,是个问题。阁老,您是陛下亲自册封的文华殿大学士,想必阁老心中已有治理的方略了。”

而申时行听完张四维的话后,将茶杯放下:“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两万七千余饶船队,单是淡水补给就要沿岸各国倾力相助。如今若设总督,至少得派驻两万兵马,粮草器械从福建转运,海路凶险暂且不论,单是沿途消耗......”

申时行还是有些犹豫。

他的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

总觉得士兵派驻了过去,还是要朝廷拿吃的,拿喝的。

但,大明的士兵们过去,不是为了去当老师,去教化当地土着百姓,让他们也学孔子,学礼仪,是他妈过去当大爷,当爷爷的。

朝廷的俸禄算个毛。

只要管理的好,两万多士兵,数百万的土着干活养不起吗。

不仅养的起,每年还能贴补给朝廷一些呢。

当然,申时行的想法是较为古板,但内阁之中,这么多官员,谁又不是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后勤呢。

这就是典型的老实惯了。

“阁老所言极是,除此之外,更兼南洋疫病横行,陈璘将军折损百人不过是战报所载,实际伤亡只怕......”王用汲这个直性子,在内阁会议上出了这样直白的话。

当然,诸多官员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在意。

“南洋诸国,瘴疠为墙,波涛作盾,这是当年本官在当翰林的时候,看到的东西,主要还是瘴疠……”申时行轻声道,随后他再次端起茶盏轻抿。

都有自己的担忧。

讨论声渐渐嘈杂。

户部尚书张学颜,直接掏出一块算盘噼啪拨动,计算着增设三个水师卫所的开支,这一算,吓了一大跳,一年朝廷要担负四十余万。

兵部尚书方逢时忧心于\"化外之地\"难以推行王化,就算总督职务设置个二三十年,等到朝廷力有不足之时,还是要丢。

在所有消极的情绪中,内阁顺位最低的司汝霖开口了话。

“诸位大人只道此事不可行,可曾想过,若真的不可行,陛下又怎会动此念头?陛下圣明,早将利害权衡得清楚明白。诸位所言,不过是眼前之弊,却未看到长远之利!”

司汝霖是翰林编修,是松江知府,同样也是第一任御政学士,见识是有的。

在皇帝身边工作了两年,对于子是非常信任的,掌管记录考成总述的时间中,也让其对朝政事务有了自己特定的理解。

“爪洼虽远,却是南洋的咽喉要道,控制了爪洼,就等于握住了南洋商路的钥匙。过往我大明商船南下,常受海盗滋扰,还要看满剌加、苏门答腊等地脸色。若设总督于此,驻兵把守,不但能保商船平安,更能保护大明的商船走的更远,到那时,香料、宝石、西洋奇货,都将源源不断流入大明……”

“再瘴疠之害。哼,当年太祖高皇帝平定云南,那里的瘴气比南洋更盛,诸君可还曾见到大理南诏……”

“至于粮草转运之难,更不足为虑。福建、广东沿海,向来物产丰饶,内省难以取用。陛下推行开海以来,民间商船如雨后春笋。我们可以效仿漕运之法,组建官商合营的船队,既运兵粮,又载货物。商船南下时,满载粮草军械;北上时,带回南洋的货物。如此循环往复,不但能解决运输难题,还能充盈国库!”着着,豪气万丈的司汝霖站起身来。

“陛下,雄心壮志,想开万世之基业,我们身为臣子,难道要做那阻碍盛世的绊脚石?”

“阁老,下官看来,此事可校”

而申时行看着朝他躬身行礼的司汝霖,脸色平静,他摆了摆手:“坐下。”

“是,阁老。”

等到司汝霖刚刚坐下。

反驳他的意见就从方逢时的口中了出来,站在兵部的角度,同样也是有理有据。

这也是现在最扯淡的事情。

明面意见是两个极致的不同,但谁讲的话都有道理。

众人讨论到了中午,也没有什么新的章程,服不了对方。

“吱呀——”

雕花木门突然推开,陈矩背着手跨进门槛,手后跟着两个提朱漆食盒的太监。

值房里瞬间安静下来,申时行也站起身来,而随后其他的官员 也都起身。

众人互行了一礼,寒暄一番后,陈矩便表明了来意,他笑着揭开食盒,腾腾热气中露出层层屉格。

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地瓜。

“陛下知道,诸位大人一直在议着朝政,特命膳房蒸了今年新出的地瓜,这物食香甜软糯,最能充饥。\"

“多谢陛下挂念。”

“陛下还了,军国大事固然要紧,可也莫要饿坏了身子。吃完这顿,再慢慢议不迟。”

“是。”

地瓜已经在京郊种了数年了,当年的工部主事陈益已经从最开始的三十亩,种到了上千亩的数量,每年所得,宫里面用一部分,朱翊钧也会赏赐各地藩王,京师官员一部分。

边疆诸地,也有百姓前来取种种植,因为这个时候的地瓜在大明朝成经济型作物了。

因为只在北方边疆州县种植,并没有真的推广开来。

当然,之所以没有大规模推行,是因为短时间内,大明朝不可能存在粮食危机,朱翊钧想让地瓜在推迟几十年,成为百姓口粮之一。

现在吃的,都是有钱人,高价买的,大鱼大肉吃惯了,解腻用。

一盘盘装在皇家珐琅彩碟里面的地瓜,被摆放在了众人身旁的案子上。

随后,陈矩便告辞而去。

等到陈矩走后,众人才再次坐下。

申时行捏起半块,指腹触到粗粝的瓜皮,而后看向众人:“陛下御赐,不敢耽搁,诸公享用吧。”

着,放于嘴边轻咬一口。

张四维同样也拿起霖瓜,人多了,就爱吃一口热乎软糯的,他是非常喜欢吃地瓜的,同样,也是非常会吃的。

猛咬一口,滚烫的甜汁烫得舌尖发麻,一个字,爽……

申时行望着同僚们或狼吞虎咽,或细嚼慢咽,忽然觉得这的值房像极了此时大明的朝堂。

有人求稳……

有人图变……

有入记着祖宗成法……

但也有人觊觎着海外利益……

皇帝赐下那些金币正在案子上放着,在金币的旁边是刚刚剥下来的地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