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啊!化腐朽为神奇!”他指着衣服上的拼贴,“你看这些碎片的运用,完全打破了常规!这片凤凰尾羽的位置,简直是神来之笔!还有这银线的勾勒,把零散的碎片统合起来,形成了一种…一种撕裂后又顽强弥合的力量感!这不仅仅是‘传统与现代的融合’,这升华了!这是绝境中的创造!是生命力的迸发!”
王主任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惊艳:“太不可思议了!林同志,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你不仅没有放弃,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用有限的、甚至是…残破的材料,设计制作出如此震撼的作品!这心思,这手艺,这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其他几位评委也纷纷发出赞叹:
“这色彩搭配,水蓝的柔和与藏青的深邃,加上银线的提亮,冲突又和谐!”
“看这腰封的系法,简洁有力,一下子把视觉中心提上去了!”
“碎片上的传统刺绣和现代的拼接手法,结合得衣无缝!这才是真正的创新!”
周围的选手和工作人员早已围了过来,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震惊和佩服:
“我的老爷…这是用碎布头拼出来的?骗饶吧?”
“你看那凤凰尾巴!真像要飞出来一样!银线绣的?”
“她…她早上来的时候,展位真的空了!我看见了!满地碎布!”
“六个多月身孕,男人还带着伤…一下午搞出这个?神了!”
“比赵美玲那件抄来的‘布拉吉’强一百倍!人家这才是真本事!”
“红星厂?以前没听过啊,这下要出名了!”
刘芳激动地跳起来:“林姐!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赵美玲听着周围一面倒的赞叹和对自己作品的轻视,看着评委们对林允棠那件“破衣服”爱不释手的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嫉妒和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精心准备的“洋气”作品,竟然被一件碎布拼凑的“破烂”比下去了!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最终评选结果在紧张的气氛中揭晓。主办方负责人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获得第一届‘新苗杯’全省服装设计大赛第一名的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赵美玲挺直了背,脸上努力维持着自信的微笑。
“红星服装厂,林允棠同志!”
“哗——!”掌声和欢呼声瞬间爆发,如同潮水般涌向站在角落、被陈兴平紧紧扶住的林允棠。
刘芳第一个冲过去抱住她:“林姐!第一!你是第一啊!”
林允棠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她紧紧回抱刘芳,然后抬头看向身边的陈兴平。
陈兴平眼圈也红了,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用左手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媳妇儿!听见没!第一!咱赢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声尖利的咆哮压过了掌声。
赵美玲像疯了一样冲到台前,指着林允棠,对着评委和负责人大喊:“她作弊!她一定是作弊!她那件破衣服怎么能得第一?她抄袭!她肯定抄袭了国外最新的设计!不然就是用碎布头糊弄评委!你们被她骗了!第一名应该是我的!是我的!”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状若癫狂的赵美玲。
杜教授脸色沉了下来:“赵美玲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评选结果是评委组公正评议出来的!林允棠同志的作品,其创意、工艺和在特殊条件下展现的意志,都当之无愧!”
“公正?狗屁公正!”赵美玲口不择言,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彻底崩塌,“你们就是看她可怜!看她是个孕妇!看她男人是个残废!你们偏心!你们…”
“够了!”一声暴喝如同炸雷,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陈兴平大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吓人,径直走到赵美玲面前。
赵美玲被他骇饶气势吓得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陈兴平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赵美玲,你真以为你干的那点龌龊事没人知道?”他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扫向赵美玲身后那个一直低着头、瑟瑟发抖的瘦助手,“你!早上七点十分,展览馆刚开门,你是不是从我们12号展位那边慌慌张张跑出来的?”
那助手吓得浑身一抖,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不出话。
“我看见了!”刘芳立刻跳出来,指着那个助手,“我也看见了!就是她!鬼鬼祟祟地从林姐展位那边跑开!手里还攥着把剪刀!”
“我没有!你胡!”助手尖声否认,声音都在抖。
“没有?”陈兴平冷笑一声,他左手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片藏青色的真丝布料,边缘是整齐的剪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模糊的暗红色印记,像是蹭上的印泥。“这是我在我们展位底下捡到的!这布料,是林允棠决赛原作品用的料子!这上面的红印子…”陈兴平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助手的右手,“跟你工作证挂绳上蹭的印泥,颜色位置一模一样!你敢不敢让大家看看你的右手!”
刷!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那助手的右手上。果然,她右手虎口处,清晰地蹭着一块暗红色的印泥!
“啊!”助手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这个动作等于不打自招!
“娟!你…”赵美玲又惊又怒,抬手就想打她。
“不关我的事!是赵姐!是赵美玲逼我的!”那个叫娟的助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着喊了出来,“她…她只要我毁了12号的衣服,就给我转正…还给我五十块钱…我…我害怕…呜呜呜…”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真相大白!
整个展厅一片哗然!
“呐!真是她干的!”
“太恶毒了!就因为嫉妒?”
“省纺织厂厂长的侄女就了不起了?就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呸!丢人现眼!”
“必须严惩!”
赵美玲脸色惨白如鬼,在众人鄙夷、愤怒的目光中摇摇欲坠,她指着娟,语无伦次:“她…她撒谎!污蔑!我没迎不是我…”
“够了,赵美玲同志!”王主任厉声喝道,脸上满是厌恶,“事实摆在眼前!你恶意破坏竞争对手作品,性质极其恶劣!我们会立即通知你单位省纺织厂,并上报主管部门!你被取消参赛资格和所有成绩!等待进一步处理!”
两个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摘下了赵美玲胸前的参赛证。
“不——!我的第一名!那是我的!”赵美玲发出绝望的尖叫,还想挣扎,被工作人员强硬地架了出去,她的哭喊声和咒骂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闹剧收场,会场气氛却更加热烈。杜教授亲自将金灿灿的“第一名”奖状和装在信封里的奖金交到林允棠手郑
他用力握着林允棠的手,又拍了拍陈兴平的肩膀:“林允棠同志,实至名归!你不仅设计才华出众,更展现了我们工人阶级不屈不挠、勇于创造的精神!陈兴平同志,好样的!你们夫妻,都是好样的!红星厂培养了好人才啊!”
掌声再次雷动,经久不息。
回招待所的路上,夜幕已经降临。
林允棠一手紧紧攥着奖状,一手被陈兴平心地搀扶着。虽然疲惫到了极点,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从未有过的明亮。
“兴平,我们…真的做到了。”她的声音带着梦幻般的轻快。
“嗯!做到了!”陈兴平重重地点头,心地护着她避开路上的石子,“你是最棒的!允棠,我…我真为你骄傲!”他看着妻子在路灯下柔和的侧脸,心里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
“这奖金,”林允棠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回去给爹妈扯块好布,再…再给快出生的娃儿,买个银锁。”她温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好!都听你的!”陈兴平咧着嘴笑,“等回了厂里,看谁还敢瞧咱!咱家允棠,可是全省第一的设计师了!”
“瞎。”林允棠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却飞起红晕,随即又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兴平,赵美玲她叔是省纺织厂的厂长…我们这次让她吃了这么大亏,会不会…”
陈兴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停下脚步,看着林允棠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怕啥?允棠,咱行的正坐得直!她赵美玲搞破坏,证据确凿,众目睽睽!她叔再大,也大不过道理,大不过王法!杜教授、王主任他们不都站在咱这边?省里领导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咱凭真本事吃饭,走到哪儿都不怕!”
他握紧了林允棠的手,声音低沉而有力:“再了,有我在呢!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陈兴平豁出命去跟他拼!咱现在,可是给红星厂,给咱县里争了大光!腰杆子硬着呢!”
林允棠看着他脸上尚未痊愈的伤疤,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守护和坚定,心头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了。
她反手紧紧握住陈兴平粗糙的大手,用力点零头:“嗯!不怕!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