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的轰鸣声逐渐减弱，穿越钢铁森林般的隧道，最终稳稳地驶入首都站。
当车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是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大都市独有的气息。高耸入云的建筑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广告牌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灯光。与省城相比，这里的空气里似乎都夹杂着某种不清道不明的分量感，每一口呼吸，都让人隐隐觉得肩头被压上了更沉重的责任。
这里，是全国最顶尖智慧的汇聚之地。
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决赛阶段，就将在这里拉开帷幕。
出站口，挂着“全国奥数竞赛接站处”的牌子格外醒目。工作人员早已整齐列队，手中的名单不断核对，神色比省赛时更为庄重。四周也少了省赛时那种夹杂着好奇与兴奋的喧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无声，却更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来自全国各省市的代表队，正陆续抵达。
这些人，是真正的精英，是真正站在同龄人最顶点的存在。
他们身上，已经没有普通学生的稚气。
大多数人都沉默寡言，步伐稳健，眼神锐利如刀。有人戴着厚厚的眼镜，怀里抱着专业书籍，一边走一边低声背诵公式；有人肩背双手，神情清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眼；也有人不苟言笑，眼神在四周的选手之间扫视，像是野兽在打量潜在猎物。
哪怕没有一句话，光是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足以让空气仿佛凝固。
“看，那是海市代表队！”不远处，有学生低声惊呼。
人群的视线纷纷投向那一队衣着统一、步伐整齐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神情冷峻，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英文数学期刊，边走边看。光是那份专注与冷冽的气场，就足以让人心生压力。
“听他是今年海市的王牌，省赛成绩仅次于林晚照。”
“他从初赛开始就没低过分，传遇到新题能在三分钟内找到突破口。”
另一边，是江东省代表队。
他们的核心，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马尾高高扎起，行走间干脆利落。她正与带队老师快速讨论着某个数论问题，语速极快，手指在空中不断划动符号，逻辑清晰而凌厉，完全不在乎旁人眼光。
“江东省一直是团体前三，那女孩就是他们的王牌吧？好像在亚洲青年数学论坛上拿过奖。”
而在人群的另一角落，一个穿着朴素、肤色黝黑的男生格外显眼。他孤零零地走在西山省的队里，神情看似有些拘谨，却带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有人声议论：“那就是西山的独苗？听他是自学成才，靠一台旧电脑刷遍了全国卷子，实力变态得很。”
一队又一队人马到来，来自不同地区的顶尖选手，带着各自的骄傲与锋芒，仿佛一颗颗寒星，在这同一个舞台上闪烁。
周老师紧张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他声在林晚照耳边飞快地介绍：“那个戴眼镜的就是海市的陈子墨，成绩常年稳居全国前三！那个马尾女孩是江东的叶清，极擅长数论和组合！还有那个西山的独苗，叫周淮，别看他朴素，题感简直恐怖！”
他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与省赛相比，这里的对手，简直就是从南地北杀出来的“怪物”。
然而，身旁的林晚照，却依旧神情淡定。
她只是静静地望向那些未来的对手，眼底平静如水。没有紧张，没有忌惮。只有在极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
酒店大堂内，气氛同样压抑。
各省的代表队泾渭分明地站在不同区域，几乎没有任何寒暄。偶尔有视线交汇，也迅速移开，带着矜持的疏离与不易察觉的锋芒。
空气中，像是布满了看不见的电流。
办理入住时，海市的陈子墨正好与林晚照擦肩而过。
双方没有一句话。
但那一瞬间，陈子墨的目光冷冷地掠过，仿佛一道精准的扫描光线，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那是猎鹰在审视另一头猛兽。
林晚照面色不变，连眼神都未曾偏移，径直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外界的锋芒与暗流，被隔绝在外。
周老师忍不住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声感叹：“这阵仗……压力太大了。晚照，你不觉得紧张吗？”
林晚照抬眸，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声音平静如水：“很好。”
“很好？”周老师一愣。
“对手越强，”林晚照微微颔首，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战意，“比赛才越有意思。”
周老师一时语塞，看着这个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女孩，忽然觉得，或许她是真的为战斗而生。
下午，各省选手被带往首都大学的数学科学中心，熟悉第二即将迎来决赛的考场。
这座古老的建筑，高耸的门廊、厚重的木门、墙壁上悬挂的数学先贤画像，都散发着深沉的学术气息。走进去的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带上了理性的冷冽。
宽敞的阶梯教室被改造成考场，光线透亮，桌椅整齐划一。
学生们依次找到自己的座位，默默坐下，感受着桌面冰凉的触感，测量着距离，适应着环境。
有人神情紧张，不停搓着手心；有人微微低头，飞快演算着笔记本上的公式；有人直视前方，眼神坚毅，仿佛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
林晚照的座位在中段。
她坐下后，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与人交流，而是缓缓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仿佛在让自己的心神与环境完全契合。
几分钟后，她睁开眼。
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平静如湖，却深不可测。
仿佛黑板上，已经写满寥待被征服的题目。
她的平静，在紧张压抑的氛围中，反而显得格外突兀。
有些人偷偷看了她几眼，心里暗暗疑惑：这个女孩，真的是去年传得沸沸扬扬的满分选手？怎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然而，他们看不见的是，在那片冷静无波的湖水下，潜藏着怎样的锋芒与火焰。
全国的才们，已经齐聚。
一场智慧的最高对决，正悄然拉开序幕。
而林晚照，已然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