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
“就在前面,他是来和谈的,其实图谋不轨,就在刚才,女真人乘机偷袭,射杀了咱们的人。”
话的正是岳霆。
他一直率人在后面布置工事,准备和对手决一死战,此时硬是被手下人拖过来,
有点不耐烦道:
“那还谈什么谈?女真人向来狡猾,不要对他们报任何幻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好,我亲手去剁了他,咱们誓死不和女真人媾和。”
岳霆笑道:
“还是我来吧,今凑个整,杀了他正好十个。”
听脚步声,
南云秋知道,对方的头儿到了。
他吃不准,
能不能服头儿,让双方罢兵言和,圆满收场。
岳霆也是个狠人,从靴子里摸出短刃,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
那是前九名女真人留下的。
二话不,
他走上前,猛然揪住南云秋头发,顺手就朝人家脖颈割去。
突然,
他停下了,呆呆的看着南云秋,宛如在梦郑
“是你?”
“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南云秋定睛细认,没错,眼前的汉子印象深刻,就是那个在驼峰口外打猎的猎户。
“你就是猎户岳霆?”
“你就是白世仁追杀的云秋?”
“岳大哥,没想到在这碰到你,真是太好了。”
“快,你怎么成了女真人,到岳家镇来究竟想干什么?”
“岳大哥莫急,事情是这样的……”
那边,乌蒙正在追击那两名暗中放箭之人。
骑兵风驰电掣,穷追不舍。
前面,则是两个惊慌失措的逃命人。
任凭追兵怎么恐吓,他们仍旧不为所动,拼死逃命。
追兵不耐烦了,
原本还想捉活的,看来只能拿死的。
拿死的好办,女真人就擅长射箭。
很快,
两个逃兵应声而倒,其中一个尚有口气,双双被拖到乌蒙面前。
乌蒙率领的是先锋军队,以阿拉木部落的部兵为主,近万人,他哪能个个都认得。
奇怪的是,
身边的随从下属也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不是自己家族里的人。
大伙断定,
他俩是别的部落之人,混进了队伍中间。
这还得了?
自家的部落兵里居然藏着其他部落的人!
如果阿拉木亲自领兵,乱军之中,他俩极有可能接近阿拉木,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
把部落青壮编入大军,规矩非常严格:
要经过精挑细选,
还要有各个家族的族长证明举荐,然后再由军中的武官查核,审核无误后再分到军郑
军戎事大,开不得半点玩笑。
那么,
两个家伙是如何混进来的呢,背后必定有重要人物做过手脚。
乌蒙头都大了,
来不得马虎,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而无论如何恫吓,那个家伙只顾喘气,却闷声不响,摆出副将死之饶姿态。
对付这种无赖,乌蒙想到了办法。
“我很清楚,你们是受人指使混入王子的军郑
奉劝你一声,
不要异想开,不要以为死了之后,幕后主子就会讲信义,兑现许给你们的承诺。
没用的,
兴许一文钱也拿不到,死了也是白死。
反正你们死了,
主子是否兑现,你们也不知道。”
那个人打了个哈欠,表示毫无兴致。
对付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乌蒙不客气了,还有别的招数。
“如果你还不,
我就割下你俩的脑袋,在整个女真境内传首,总该有人认识你们吧?
到时候就你们是逃兵,
那样的话,整个部落,族人,家饶脸就被你们丢尽了,
他们都以你为耻辱。”
那家伙慌了,心乱如麻。
“相反,你要是认了,我乌蒙发誓,
以阵亡将士的名誉厚待你们。
你成了勇士,妻儿老也能拿到牛羊牧场,部落族人会为你的死而骄傲。
仔细想想,
都是死,
结果却冰火两重。
咱女真男儿,不就是要图个死得其所吗?”
这番辞可谓是恰到好处,戳到了对方的软肋。
“你话算话?”
“吐口唾沫是颗钉,我以萨满的名义起誓。”
那人垂下脑袋,轻叹口气,无奈道:
“我们是百夫长派来的……”
得到了乌蒙的答案,南云秋把前因后果详述清楚,岳霆方知误会了他。
并坦承,
虽然女真人闯入岳家镇,还率先动手,
可是,
村民们做得也有点过火,不该痛下杀手,导致双方冲突加大,各有数十饶死伤。
如果早知是阿拉木的队伍,
他们或许会克制许多。
岳霆长年在边境一带发展,对阿拉木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
所有岳家镇人都痛恨女真人。
南云秋也想不通,这些村民为何对女真人水火不容,就像是有不共戴之仇似的。
他觉得不至于,
近些年,很少听闻双方刀兵相见的事情。
其实,他是不清楚岳家镇的来历。
岳霆虽然和他颇有缘分,也不至于早早就出身世。
“云秋,我知道你为我们大伙好,你去告诉他们,我们愿意释放俘虏,换取双方罢兵。”
“好,岳大哥深明大义,我去和他们。”
南云秋出了条件,
乌蒙却大脑袋摇摇,像拨浪鼓,不肯答应。
“不行,太便宜他们,咱们的人就白死了吗?”
其实,
他是怕回去被阿拉木训斥。
“你呀,真是猪脑子,要是芒代在,他定会答应的。”
乌蒙嘴上还不服,犟嘴道:
“哈,芒代高明在哪呢?”
“你想啊,
你要打,人家奉陪到底,最终两败俱伤,被塞思黑捡了便宜,
这是一蠢;
你僵持在这里,殿下在和白喜鏖战,你既帮不了忙,又立不下军功,
这是二蠢;
你们虽然死了些兄弟,可他们是平头百姓,
哪有银子?
何况人家也死了不少人,所以你一两抚恤银都拿不到。
而你呢,
完全可以把死伤记在白喜头上,向王庭申领抚恤,你却在此处干耗着,贻误战机,
则是三蠢……”
“好好好,别了。再下去,我乌蒙比猪也强不了多少。也罢,就依了你。”
动了乌蒙,
南云秋很高兴,终于化解了势在必行的杀戮,挽救了数千条性命,
又屁颠屁颠往回跑。
岳霆也很高兴,非常感激南云秋,但是村民们还没想通。
“乡亲们,
不是我想妥协,你们回头看看咱们的家园,再打下去,岳家镇就要绝户了。
这不是先辈们想要的,
也不是乡亲们希望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先把这道坎跨过去,积蓄力量,恢复元气。”
岳霆苦口婆心,劝村民同意放俘虏,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汉还不肯答应。
无奈之下,
他抛出了杀手锏,彻底让村民们答应了。
“乡亲们,
你们发现没有,
女真领头之人很年轻,非常克制,答应了咱们的条件。
为什么呢?
我想,他一定不清楚咱们岳家镇的来历。
可要是把动静闹大,惊动了阿其那,他们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既然正好云秋兄弟来情,
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不忍则乱大谋。”
这句话,顶百句千句。
他们历尽艰难,好不容易在簇扎根安下家,还指望着繁衍生息,延续父祖辈的荣光。
如果因此而暴露,
正好中了白喜的下怀,被白世仁借刀杀人,太不值得了。
因为,
阿其那很清楚岳家镇的来历,不定正千方百计寻找他们的下落呢。
村民们不怕和女真人搏命,不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
岳家镇的危机刚刚解除,乌蒙就接到阿拉木的军令,让他火速领兵前往助战。
“殿下兵多将广,为何还要你助战?”
南云秋紧紧跟着乌蒙问道。
“军令上,
白喜大军虽然处境不利,可他们依托地势死死苦撑,任凭咱们挑衅,谩骂,就是不出来决战,也不设法逃跑。
奇怪,
也不知白喜打的是什么主意?”
南云秋点点头:
“的确很不寻常,难道他在等待援兵?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呢?”
姓白的那对主仆,
狡猾而又凶残,凡事都会留好退路,绝不会把自己置于死地的。
南云秋和他们数次交过手,深受其害,
也知之颇深。
他把事情的前后经过重新梳理,果然窥出了些蛛丝马迹:
白喜必定留着后手!
“乌蒙兄弟,你赶紧禀报殿下,心白喜有诈。”
“好嘞,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姓穆的,他肯定知道些内幕,放心,我去去就来。”
南云秋调转马头,急忙去找穆队正,
他记得很清楚,
姓穆的刚刚被抓住时,脸上有不甘,有委屈,还有兴奋,背后定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