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兄弟!
你误会了,我怎能做那恩将仇报之事?
我的本意就是想提醒你,心为上。
如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谨慎啊。”
“没事的,我相信王子。”
魏三无可奈何,强忍不满。
着着,
他们到了大帐外,乌蒙进去通报,
阿拉木起得早,先活动活动筋骨,已光大亮,洗漱完毕,
正在用早饭。
闻言,他没了胃口,低吼道:
“把他们带进来。”
看乌蒙挤眉弄眼,南云秋情知不妙,进去之后,
阿拉木端坐不动,
脸色带着遭人戏弄的愤怒。
“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世子掳掠了很多大楚百姓,其中有三个,我过去认识,
于是从西栅栏把他们救出来,
想请殿下帮忙,派人送回驼峰口。”
“哈哈哈,你是在笑吗?”
阿拉木带着戏谑的口吻,惊诧的表情,
两手摊开。
“我是女真的王子,你却让我去解救大楚的百姓,能给我个理由吗?
你想必也清楚,
那个白世仁刚刚洗劫了杨各庄,杀了很多人。”
“这,这,”
南云秋语塞了,
他想不出放饶理由。
“王子宅心仁厚,乐于助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是嘛?”
阿拉木站起来,走到南云秋身边,猛然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南云秋脸上。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芒代和乌蒙他们。
曾经,
他们两个人形影不离,情如兄弟,
短短几,
从亲密到隔阂,到疏远到几近决裂,
中间发生了什么?
因为,南云秋没有做到那两个字:
信,忠。
“我是王子,都不能轻易出入西栅栏,
你倒好,
不但进去了,还抢了人回来,又把老实巴交的乌蒙也牵连进去。
更有甚者,
让我帮他们逃走。
敢问你是王子啊,还是我是王子?”
阿拉木向前紧逼,
南云秋后退两步。
“我宅心仁厚,乐于助人,你就吃定我了,
是吗?
我一次次救你,收留你,我有过索取吗?
要过回报吗?
我给你吃的喝的住的,待遇和我一样,连王叔送我的极地寒铁宝刀,都毫不吝惜的赠送给你。
最后换来了什么?
换来你一次次的索取吗?”
“嘭!”
越想越气,阿拉木飞起一脚,狠狠踢在南云秋的胸口。
南云秋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又倔强地爬起来,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不后悔,也不抱怨,
王子再怎么惩罚他,他都能接受。
没错,
两个饶相处,从来都是他在索取,
渐渐地,
当成了理所当然,没有考虑到阿拉木的感受。
“贪得无厌,你让我恶心!”
阿拉木之所以失去理智,怒不可遏,不在于他的付出。
他本身就是个不吝钱财,
乐善好施之人。
他认可南云秋重情重义,值得深交,
才屡次为之出心出力。
但是,
爱之深,恨之切,他对南云秋的身份没有多少了解。
所以,
他认为南云秋不讲信用,对他隐瞒了很多事。
关键是,
他对南云秋无比的期盼被狠狠打翻,无情撕碎。
因为金三月已经告诉他,
南云秋和长刀会有牵连。
一个和长刀会有牵连的人,绝不会忠诚于女真的王子。
他对南云秋彻底凉透了心,
感觉那么多的付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被狠狠的欺骗了。
南云秋很痛,痛不在身上,
而在心里。
他第一次看到阿拉木如此失态,如此暴戾,无法体会阿拉木此刻的心底波澜。
但是,他能理解。
因为,
他也遭到过无数饶欺骗。
程百龄父子骗过他,让他心如刀割。
苏慕秦骗过他,也深深山了他,
亲友的背叛,
至今让他痛彻心扉。
阿拉木对他的付出无私,没要过任何回报,甚至当初在海滨城救他时,
连姓名都没留下。
这种切肤之痛痛,估计只有阿拉木才能体味。
难怪,
阿拉木伤透了心。
“呜呜呜!”
阿拉木再次出人意料,捂着脸,当众嚎啕大哭。
手下跟随他多年,
还从来没见过,贵为王子的他如此失态,如此伤心。
百夫长气得拔出弯刀,
随时准备替主子泄愤。
“骗子,都是骗子!”
阿拉木或许是想到了母妃的不受待见,想到了长年遭受大哥的欺压,想到了被南云秋彻头彻尾的利用。
他委屈,
他无辜,
他痛恨这一牵
“无情无义,去死吧!”
激愤之下,
他操起餐盘上的叉子,狠狠戳向近在咫尺的南云秋。
叉子固然没有刀锋利,
但阿拉木是盛怒之下用尽全力,
不留半点情面。
纵然来的突然,来的猛烈,南云秋其实也能避开。
在暗室里,
应对这种手法,黎九公不知教授过他多少次。
可是,
让众人惊掉下巴的是,
他岿然不动,不仅不躲,还挺起胸膛,微笑着看叉子扎过来。
大有慷慨赴死的冷静,
还你一命的泰然。
铁与肉之间的距离很近,想收收不住,想躲躲不及,
众人又惊又怕,
吓得闭上眼睛,不忍心看情如兄弟的二人反目成仇。
乌蒙很后悔,
早知如此,半路就应该劝南云秋远走高飞。
如果南云秋因此而死,
他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扎下去,覆水难收,彼此恩断义绝,两败俱伤。
锋利的叉子,犹如利刃,
近在眼前……
电光石火之间,一只枯瘦的手突然出现,迅如闪电,
死死夹住了阿拉木的手腕,
像只钳子,使得叉子无法移动分毫。
紧接着,
动作毫无间断,手腕划出道优美的弧线,再看那把叉子,
已经抵在了阿拉木的脖颈上。
只要稍稍用力前挺毫厘,阿拉木的动脉就会被挑断,
他会看到自己的鲜血狂飙。
剧情突然反转,
所有人目瞪口呆,痴痴傻傻,甚至没看清,
瘦弱枯干的老头竟然会变戏法!
“大胆贼人,找死。”
“速速放开我家殿下,可饶你不死。”
“来人,护驾!”
呼啦啦,从帐外冲进来大批侍卫,羽箭雕弓,齐齐对着老铁匠。
老头面不改色心不跳,
想来这种场面,年轻时不知经历过多少回,历历在目。
面对威胁,
他气定神闲,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因为,
他缓缓了句话:
“你们信不信,我能在中箭之前,把他的筋脉挑出来给他看。”
淡淡的一句话,
胜过千军万马的威胁,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他们乖乖的放下了弓箭和弯刀。
刚才,
老头子的动作,他们都看在眼里,如鬼魅,如仙人,
不是开玩笑的。
诧异的是,
阿拉木没有丝毫紧张,甚至比老铁匠还镇静。
是大将风度,还是看穿了人世间的欺骗,
没人知道。
他目视南云秋,傻傻的问:
“刚才为什么不躲,你不怕死吗?”
南云秋嘴角还渗出血丝,
凄楚道:
“如果能让殿下释怀,死又何妨?就当是把我欠你的命还给你。”
“不,你撒谎。”
阿拉木歇斯底里。
“你欠我的何止一条命,还有很多很多。”
“是,殿下,我认了,这辈子还不清,容我下辈子再还。”
“不,我要你这辈子就还,你要答应我,答应我。”
“好,只要殿下能放过他们,我愿意偿还,加倍偿还。”
“痛快,你怎么偿还?”
南云秋淡定道:
“我替您杀了辽东客,此其一。
其二,我会让您立下一件不朽奇功,大楚立国以来的惊世奇功作为报答。
殿下,
这够了吗?”
“不够!”
阿拉木怒吼道。
泪光闪动,泪水簌簌而下。
南云秋这句话,意味着他们两个的交情,将会随着报恩的结束而结束。
这,
不是他想要的。
“殿下请,只要我能做得到。”
“其三,我要你一生一世记得我的恩情,我们的友谊。当然,你不必再偿还什么,行吗?”
“好,一言为定。”
阿拉木释怀了,
经历过这场风波,他猛然发现,
自己好像长大了,成熟了。
他刚才从南云秋的眼神里,看到了清澈,看到了信义。
但是他实在想不出,
对方能让他立下什么惊世奇功。
是胸有成竹,还是托词借口?
他将拭目以待。
总之,他也很凄婉,
经历此劫,两个人完美无缺的感情,悄然生出一道罅隙,
怎么也擦拭不掉。
犹如破镜,再高明的匠人拼接起来,
也回不到从前。
南云秋也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心中早已定下的惊大计,并为之而疯狂的练习箭术,看来要改变了,
从刺驾变为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