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靠在自己那张由“世界树”不知名分叉打造的办公椅上，指尖轻点，一杯由“银河星尘”研磨的咖啡便自动浮现，香气醇厚得能让时间本身都慢下半拍。
这才是生活。
这才是宇宙顶级公务员该有的，朴实无华的，假期。
“滴——”
一声冰冷的、不合时夷系统提示音，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完美的假期气泡。
江澈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系统，休假模式。塌下来也等我喝完这杯咖啡再。”
“警告，【红色紧急协议】已触发。申请人身份特殊，纠纷等级判定为‘宇宙级’，强制受理，不可驳回。”
江澈猛地坐直了身体，咖啡杯在他面前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星尘洒出几粒，在空中湮灭成微型的超新星爆发。
“红色紧急？强制受理？”他皱起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上次触发这个，还是因为某个深渊领主试图把十八层地狱改造成连锁麻辣烫店。这次又是什么？”
一块巨大的光屏在他面前展开，上面用一种古老而威严的卢恩符文书写着申请书。
【诸法庭·纠纷调解申请书】
申请人： 奥丁·博尔森
纠纷对象： 托尔·奥丁森（长子），洛基·劳菲森（养子）
纠纷性质： 家庭内部矛盾；遗产继承权争议；长期暴力沟通；精神虐待；以及，呃，一些关于……宇宙未来的分歧。
调解诉求： 让他们两个兔崽子都给我消停点！
江澈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阿斯加德。奥丁。托尔。洛基。
这些名字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份写满了“麻烦”、“混乱”、“不讲理”和“毁灭地”的播。
“系统，我拒绝。”江澈斩钉截铁地，语气里带着一丝职业倦怠，“我的业务范围是‘讲道理’的文明生物。这家人，他们沟通基本靠吼，交流基本靠打。他们的家庭纠纷，应该去找‘宇宙格斗大赛’的裁判，而不是我这个‘诸法庭’的法官。”
“驳回申请失败。”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系统根据因果律回溯，判定该家庭纠纷的潜在最终导向为‘诸神黄昏’，将直接导致九大国度的秩序崩溃，数万个关联文明因此湮灭，符合《诸宇宙公共安全法》第11条第4款：‘因个体或组织内部矛盾可能引发超大规模星际灾难的，诸法庭有权且有义务进行强制干预’。”
江澈：“……”
他感觉自己不是法官，而是个宇宙级的居委会大妈。还是专管拆迁楼里那户最横的人家。
“我能看看他们的既往案底吗？”江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光屏刷新。
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记录倾泻而下，差点闪瞎他的眼。
【托尔·奥丁森：在约顿海姆寻衅滋事，造成三级冰川崩裂；在华纳海姆酗酒斗殴，损毁神圣果园十七处；在地球……（记录过长，已折叠99+条）】
【洛基·劳菲森：篡夺阿斯加德王位；勾结外敌入侵中庭（地球）；伪造文书、诈骗、盗窃宇宙魔方……（记录过长，已折叠999+条）】
【奥丁·博尔森：涉嫌非法囚禁长女海拉·奥丁多蒂尔；涉嫌种族灭绝（冰霜巨人）；涉嫌发布虚假历史信息以美化个人统治……】
江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哪里是家庭纠纷，这分明是一整个犯罪家族的自首清单。
而且，他们甚至不觉得自己在犯罪。
“好吧，”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告诉我最坏的情况。”
“根据系统推演，您在此次调解中，常规的‘法庭威严’、‘法则律令’以及‘言出法随’等权限，对神格达到一定高度的目标，效果将大打折扣。他们本身就是一部分法则的具象化身，对法则的抗性极高。”
“翻译一下。”
“您可能会被当事人用锤子砸，用匕首捅，或者被他爹用长矛戳。”
江澈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法袍，袍角的星辰图案因为他心情的低落而显得有些暗淡。他端起那杯已经凉聊星尘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传送吧。”他，声音里充满了视死如归的悲壮，“早死早超生。”
“目的地：阿斯加德，金宫。正在构建传送通道……祝您工作愉快，法官大人。”
愉快？
江澈在被传送光芒吞噬的最后一秒，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宁可去给一群深渊蠕虫调解谁先吃掉对方的案子。
至少，蠕虫不会用神王之矛来表达反对意见。
传送的眩晕感对江澈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但这一次，当他的双脚踏上实地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让他差点没站稳。
金。
目之所及，皆是流淌的、燃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金色。
巨大的立柱直插云霄，穹顶上绘制着他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星图，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这一切，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块融化的黄金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一股陈年老酒混合着金属与雷电的味道。
奢华，古老，且压抑。
对，压抑。就像一座用黄金打造的华丽坟墓。
大殿的尽头，王座之上，坐着一个独眼的老人。他身披金甲，手持长矛，强大的神力如同实质的披风在他身后翻涌。即便是坐着，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与身为神王的威严，也足以让任何凡人乃至低阶神明当场跪拜。
王座之下，站着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魁梧，金发披肩，手里拎着一把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锤子，眼神里燃烧着不耐烦的火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谁惹我我就锤谁”的暴躁气息。
另一个则身形瘦削，黑发如墨，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的微笑。他抱着双臂，姿态优雅，但那双绿色的眸子里，却藏着九曲十八弯的算计与恶意。
这就是他未来一段时间要面对的“客户”。
一家子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