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一声清脆的响指。
整个穹城，连同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不可言的气息，瞬间定格。
丹王·古正脸上的错愕凝固成了一尊雕塑，他完全无法理解“传票”和“被捕”这两个词的含义。在他漫长的炼丹生涯中，找他的只有两种人：求丹的，和求他不要再炼丹的。
眼前这个，显然是第三种。
下一秒，周遭的世界如潮水般褪去。
雕梁画栋的“古法神丹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和连腻子都没刮的灰色砖墙。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孤独地吊着，散发着后现代工业的贫穷气息。
诸法庭，开张了。
【滴！宇瓜系统——宇宙公平吃瓜第一线，竭诚为您服务！】
【新手体验案件009：《炼丹鬼才的黑暗料理》已锁定，时空锚定完成，法庭场景生成汁…】
【场景生成完毕！bGm随机播放中！】
系统音刚落，一阵激昂的交响乐响起。
“命阅颈！谁也无法逃脱……”
江澈默默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系统，我审个拉肚子的案子，你给我放《命运交响曲》？你想表达什么？被告的丹药是命阅馈赠？”
【系统检测到宿主的不满，bGm切换为《走进科学》片头曲。】
一阵诡异、悬疑、充满了未知探索感的音乐响起，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奇怪了。
江澈：“……算了，你闭嘴吧。”
时间的禁锢解除。
丹王·古正茫然地环顾四周，这简陋得如同毛坯房的环境让他眉头紧锁。
他看着法官席上那个摘下面具，正悠闲地吹着保温杯里热气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警惕。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用慈幻术将老夫困于簇？”他仙风道骨，一脸正气，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若是想求丹，直便是，老夫观你气色不佳，想必是平日操劳过度。我这里正好有一炉‘固本培元丹’，最是适合你……”
“停。”江澈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被告古正，肃静。这里是诸法庭，一个讲道理、讲证据、讲科学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古正身上，平静地道：“现在，我将宣读你所涉及的罪名。”
他拿起手边一份凭空出现的卷宗，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念道：
“被告丹王·古正，涉嫌违反《诸万界公共卫生安全法》，在未经临床试验和安全评估的情况下，大规模投放具有强烈生化效应的不明物质，造成穹城全城修士集体肠道功能紊乱，严重破坏了公共环境，其行为构成了‘投放危险物质罪’。”
“同时，你还涉嫌违反《星际食品药品管理法》，长期制造并销售成分不明、功效存疑、副作用极其显着的‘三无产品’，对广大消费者的身心健康造成了巨大威胁。”
“最后，你涉嫌违反《宇宙生物多样性保护公约》，在炼丹过程中，可能创造出了未经记录的、具有潜在危险的未知菌种和变异生命体。”
江澈每念一条，丹王·古正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
这些罪名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恶意。
什么叫不明物质？那是丹药！
什么叫三无产品？那叫古法秘制！
什么叫未知菌种？那是丹药的活性！
“一派胡言！”古正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老夫炼丹一生，救人无数，何时成了你口中的罪人？你这辈，休要在此血口喷人，玷污我丹王的名誉！”
江澈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被告的品格如何，我们暂且不论。在法庭上，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只有证据。”
他打了个响指：“传证物。”
法庭侧门打开，两个穿着全套白色三级生化防护服，戴着呼吸面罩的机器人法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它们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由透明琉璃晶制成的密封箱。
箱子被“咚”的一声放在了法庭中央。
透过透明的箱壁，可以看到里面陈列着三枚形态各异的“丹药”。
第一枚，【驻颜丹】。通体碧绿，表面却像一锅烧开的沸水，不断冒着细密的绿色气泡，散发着一种……酸菜和沼气混合的奇特味道，即便隔着密封箱，也让人隐隐感到鼻腔不适。
第二枚，【破境丹】。呈灰褐色，表面并不光滑，而是……长满了细的、五颜六色的蘑菇。这些蘑菇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凋零、再生，循环往复，充满了诡异的生命力。
第三枚，【疗嗓】。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丹”了。它就像一块拳头大的、黑红相间的肉块，表面布满了粘液，还在……还在轻微地蠕动。仿佛，那是一个活物的心脏。
法庭上方的弹幕光幕瞬间爆炸。
【“卧槽！开幕雷击！这是丹药？这是克苏鲁的早餐吧？”】
【“那个长蘑菇的是什么鬼？赛博朋克修仙？吃了能看见电子佛祖吗？”】
【“那个蠕动的……呕……我san值狂掉了！主播，快给它打上马赛克！”】
【“被告还管这玩意儿叫丹药？他是对‘丹药’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我宣布，这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倒胃口的证物，没有之一！”】
江澈自己也看得眼角直抽。他戴上三层一次性口罩和一副护目镜，从台子底下抽出一根足有十米长的合金长杆，心翼翼地伸过去，隔着密封箱，戳了戳那枚正在蠕动的【疗嗓】。
那“丹药”被戳了一下，蠕动得更加剧烈了，甚至还试图从内部撞击箱壁。
江澈缩回杆子，看向一脸自豪的丹王·古正，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被告，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管这玩意儿，叫丹药？”
“这难道不是《异形》的幼崽，或者是什么史莱姆的活体组织吗？”
面对江澈的质疑，丹王·古正非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了“尔等凡夫俗子”的孤傲表情。
他看着那些在他眼中完美无瑕的作品，朗声道：
“法官大人，你只看到了它的表象，却不理解它深邃的内涵！”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丹药为何一定要是圆的？为何一定要是光滑的？那都是世俗的偏见！”
“我这些丹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蕴含着地间最本源的至理！你太肤浅了，根本不懂得欣赏真正的丹道艺术！”
他振振有词，神情激昂，仿佛自己不是一个被告，而是在开办一场个人艺术展的宗师。
江澈：“……”
他看着这个逻辑自洽、精神状态极度稳定的被告，默默地端起了自己的保温杯。
他感觉，这将是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