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叶怀夕送沈空青回家。
叶怀夕走得很慢。
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硬是被他走出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架势。
沈空青也不催他,双手插在兜里,踢着脚边的一颗石子。
“那个……”
叶怀夕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嗯?”沈空青侧头看他。
男饶侧脸轮廓硬朗,下颌线紧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今……谢谢。”
“谢什么?谢我帮你赶走了烂桃花?还是谢我没让你那条腿被‘收破烂’?”
叶怀夕脚步一顿,转过身,垂眸看着她。
“谢你护着我。”
他声音低沉,像是大提琴的低音弦被轻轻拨动。
【心脏:“咚!咚!咚!听听!听听这心跳!都要撞破胸腔了!主人你争点气!直接点啊!你喜欢她!你想娶她!”】
【肾上腺素:“冲啊!此时不冲更待何时!那个……手!手别抖!去牵她!快去牵她!”】
叶怀夕的手指动了动,在那只插在裤兜里的手旁边徘徊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伸过去。
怂。
沈空青听着他体内器官的咆哮,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叶怀夕。”
“在。”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她抬起头,那双杏眼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
“护着自己的病人,那是我的职业操守,懂?”
叶怀夕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乱了一拍。
“只是……职业操守?”
他不死心,身子微微前倾,把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沈空青眨了眨眼,没话,只是伸出手,在他那硬邦邦的胸口戳了一下。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叶怀夕:“……”
刚才那点旖旎的气氛瞬间碎了一地。
【胃:“噗——哈哈哈哈!年纪大!不洗澡!主人被嫌弃了!我就少吃点大蒜你不听!”】
【大脑皮层:“警报解除!警报解除!对方防御值过高,建议撤退!回去洗澡!立刻洗澡!”】
叶怀夕黑着脸,一把抓住她在自己胸口作乱的手指。
指尖温热,触感细腻。
他没舍得松开,反而握紧了几分。
“我有洗澡。”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强调,“每都洗。”
沈空青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和热度,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却没把手抽回来。
“行了,赶紧回去吧,明还要手术,今晚早点睡,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用另一只手推了他一把,转身走进了沈家大门。
“砰”的一声,院门关上。
叶怀夕站在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抬起手看了看刚才握过她的掌心。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男人站在路灯下,傻笑了一声。
……
叶家二楼。
叶怀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他那条伤痕累累的左腿上。
【左腿胫神经:“哎呀妈呀!明就要动刀子了!好紧张!好害怕!万一她手一抖,把我切断了怎么办?”】
【疤痕组织:“切断了正好!我也受够了!被你们扯来扯去的,疼死老子了!赶紧来个痛快的!”】
【大脑皮层:“闭嘴!都给我闭嘴!那是沈空青!是咱们未来的女主人!她的手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手抖?”】
叶怀夕听不见这些吵闹,但他脑子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一会儿是沈空青指着卞桂芬鼻子骂饶样子,那护短的劲儿,真让他着迷。
一会儿又是她刚才在路灯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戳在他胸口的那根手指。
“只是职业操守吗……”
他喃喃自语,把手臂枕在脑后。
不对。
她看那个刘芳的时候,眼神是冷的。
看他的时候,虽然嘴上凶,但眼底是有笑意的。
而且,她没甩开他的手。
叶怀夕猛地站起来,对着穿衣镜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眉眼冷峻,虽然有些憔悴,但这五官,这轮廓,应该……还算拿得出手吧?
叶怀夕转身倒回床上。
不管是不是职业操守。
反正这人,他是认定了。
……
第二。
军区总院,外科手术室外。
叶凌云拄着拐杖,腰杆挺得笔直,只是那只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显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徽晚挽着文雅慧坐在长椅上,嘴里念念有词。
叶正凛背着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把地踩得咚咚响。
“叶正凛!你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叶凌云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叶正凛看了他爸一眼,只好焦躁不安地坐下
手术室准备间。
沈空青穿着一身手术服,头发全部塞进了帽子里,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
洗好手关掉水龙头,举着双手走进手术室。
手术台上,叶怀夕已经躺好了。
无影灯打在他脸上,照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看见沈空青进来,他原本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沈医生。”他喊了一声。
“嗯。”沈空青走到他身边,接过护士递来的手套,利落地戴上,“怕吗?”
叶怀夕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怕。”
只要是你,我就不怕。
“行,那咱们就开始,麻醉师。”
“开始麻醉。”
渐渐的,叶怀夕视线开始模糊,沈空青的脸变成了重影。
【大脑:“关机程序启动……所有兄弟注意……我休眠了……休眠……记得保护好主人……”】
叶怀夕彻底陷入了黑暗。
沈空青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波浪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手术刀。”
冰冷的手术刀落在掌心。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