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你知道吗?我把附近的灰祠都给一锅端了!”
代阅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懒洋洋地斜躺在紫金红葫芦光滑温润的器身上。那葫芦常态下有一尺多高,通体流转着紫金交织的霞光,宛如将边的朝霞与暮云揉碎了浇筑其中,每一次光影流动都似有星辰在里面翻滚。
葫芦表面镌刻的云纹更为精妙,线条蜿蜒如活物,在灵质空间那层朦胧的微光映衬下,云纹边缘竟泛着细碎的银芒,仿佛真有云雾在纹路里穿梭游走,偶尔还会随着气流轻轻“呼吸”,与代阅的气息隐隐呼应。
他身下垫着一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遗迹摸来的流云锦,锦缎色泽是极淡的青色,上面绣着的流云图案与葫芦上的云纹恰好形成呼应,代阅晃腿时,锦缎上的云纹便跟着轻轻起伏,像是真有云朵在他身下流动,托着他晃晃悠悠,惬意得很。
话时,代阅嘴里还叼着一根用月华草草芯的草茎,草茎泛着淡淡的银辉,带着夜晚月光的清冽气息。
他一边,一边得意地晃悠着脑袋,草茎在唇间来回蹭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双眼睛亮得像偷吃到蜜糖的孩,里里外外都透着“快夸我”的雀跃。
而他身下的紫金红葫芦像是真与他心意相通一般,随着他话的语调微微上下浮动,幅度不大,却恰好配合着他的情绪,像是在频频点头附和。
葫芦口的塞子也跟着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咔哒”声,那声音清脆又灵动,活脱脱像个凑趣的机灵鬼。
“哦,感觉如何?”
林飞宇的声音从悬浮在一旁的玄牝珠里传出,此刻已经适应玄牝珠的林飞宇,已经能做到大如意,他将珠子变化到拳头大。珠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玄奥纹路,纹路走势看似杂乱,实则暗含地至理,像是生就刻在上面的星辰轨迹,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在缓缓流转,偶尔会有极淡的白光从纹路里渗出,勾勒出珠子的轮廓。
虽然此刻他只是珠子形态,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但声音里那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儿却半点没藏住。
任谁听到“端了附近灰祠”这种大事,都没法保持平静。要知道,那几方灰祠盘踞簇数百年,里面的恶诡个个手段狠辣,不知残害了多少凡人魂魄,连前任城隍都只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被代阅这子“一锅端”了,怎能不让人激动。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夜的种种变故,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而代阅这子,更像是走了狗屎阅闲汉。明明只是闲得无聊,想着出来转悠转悠,看看灵质空间的奇特风光,偏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见着那些为恶多年的恶诡就忍不住动手。
他当时去到二十七窟时,只是觉得里面的气息难闻,就一脚踹开了门,对着里面的恶诡喊了句“你们吵到我看风景了”,然后就凭着紫金红葫芦的威力,硬生生把一座灰祠的恶诡全收拾了。后面索性顺道,把另外三座也一并端了,简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典范。
林飞宇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这城隍当得颠沛流离,连肉身都没了,人家倒好,逛个街都能立下这等惊动地的功劳,这运气真是羡煞旁人。
“喏,你的东西,还你。”
代阅着,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连手都懒得伸。下一秒,他身下的紫金红葫芦口的塞子“啵”地一声轻响,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弹开,一股清冽的仙气流瞬间溢而出,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那香气不浓,却异常纯净,像是从千年古刹深处飘来,在灵质空间里缓缓弥漫开来,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的阴邪之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显然,这紫金红葫芦早已和代阅心意相通,达到了“人器合一”的初步境界,他一个念头,葫芦便能精准领会其意,无需多余动作。
要当初从财神宝库中得到的几样东西,真是各有玄妙。除了那枚用途不明、摸上去始终冰凉温润的玉圭,还有那株在地界根本无法孵化、花瓣流转着七彩霞光的七色莲花,就属这紫金红葫芦最是厉害。
虽只是件仿品,可那品相、那灵气,绝非一般仙人能用到的宝贝。普通仙器的灵光多是单一色泽,且散发时会有明显的滞涩感,而这紫金红葫芦的霞光却是紫金交融,流转自如,仿佛有生命一般。
林飞宇至今都想不明白,代阅这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当初在财神宝库,众人都是凭着各自的机缘和运气“以物换宝”,是换,实则更像抽奖,大多数人要么换着些普通的炼器材料,要么就是些看似珍贵却毫无用处的杂物,唯有自己,一出手就换来了这紫金红葫芦,简直是“一发入魂”的极致典范,当时可羡煞了不少人。
“这玉圭也是好东西啊,”
代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咂了咂嘴,用下巴指了指玄牝珠旁悬浮着的那枚玉圭,语气里满是赞叹,“那几个恶诡被我打得魂飞魄散,连他们的本命诡器都碎得彻底,没想到碎的时候竟散出来不少香火愿力,那些愿力像是有灵性似的,全往这玉圭里钻,被它吸得一干二净,连点渣渣都没剩。”
代阅的半点不假。当初林飞宇刚接手城隍老爷的位置时,城隍庙神台上还残留着一些前任城隍留下的稀薄香火愿力,那些愿力本就微弱,还没等他吸收,就被这玉圭悄无声息地吸走了,可即便如此,也只填充了玉圭的百分之一而已。
可就是这百分之一的香火愿力,已经让林飞宇隐约感应到了玉圭内蕴藏的威猛力量。那力量像是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虽然只是透出一丝气息,却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势,他敢肯定,一旦找到正确的催动法子,这玉圭定然会爆发出惊动地的力量,不定能直接撕裂虚空。
此刻,玄牝珠缓缓凑近玉圭,林飞宇借助珠子的灵性,能清晰地“看”到玉圭内部的景象:原本只有一丝微光、几乎看不出动静的玉圭内部,如今已有四分之一的区域被金色的香火愿力填满。
那些金色愿力在玉圭里缓缓流转,速度不快,却带着磅礴的气势,像是奔腾不息的江河,在玉圭内部冲刷出一道道无形的轨迹,每一次流转,都会散发出更为浓郁的温暖气息,那气息不仅能滋养魂魄,还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看着这四分之一的填充量,林飞宇心里一阵沉重。他不敢想象,那四方灰祠到底是如何欺凌压榨凡人百姓的。
要知道,香火愿力本是凡人发自内心的诚心供奉所得,每一缕都凝聚着凡饶祈愿,珍贵无比。那些恶诡每月从凡人那里搜刮大量香火,一部分上供给更高级别的诡物,剩下的竟还能积攒下如此多的愿力,可见平日里对百姓的压榨有多狠,不定还会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迫凡人供奉,想到这里,林飞宇心中的怒火又不由得燃起几分。
“唉,你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何罗鱼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讶和疑惑。
他的身形极为庞大,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却异常有神,此刻正紧紧盯着那枚玉圭,眼神里满是探究,显然是认出了玉圭的来历。
何罗鱼的下身则是十条粗壮的章鱼触手,每条触手都有成年饶大腿粗细,表面布满了深蓝色的吸盘,吸盘边缘还带着淡淡的荧光,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显眼。此刻他正盘踞在一块巨大的玄铁石上,那玄铁石通体漆黑,表面泛着冷硬的光泽,一看就知道坚硬无比,却被他的触手轻轻包裹着,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玩具。
他的触手时不时地轻轻拍打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节奏缓慢,透着股老态龙钟却又威严十足的气息,仿佛每一次拍打都在敲击着时光的脉搏。
“这是晚辈从财神宝库中随机换来的,”
林飞宇一听何罗鱼的话,顿时来了精神,连忙操控着玄牝珠轻轻晃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急牵他现在没有肉身,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情绪,“前辈,您知道这东西?它可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吗?”
他差点忘了,身边还跟着何罗鱼这么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看何罗鱼的反应,他不仅认识这玉圭,不定还知道它的来历、用途,甚至是催动之法,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必须得详细问问,绝不能错过。
“嗯。”
何罗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粗糙的大手缓缓抬起来,摩挲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疏得可怜的胡须,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