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飞宇的质问,那巨人先是放声大笑,笑声爽朗而豪迈,带着一种不拘节的洒脱,仿佛觉得林飞宇的反应十分有趣。
可他看着林飞宇脸上那副“很好笑吗?你占我便宜还笑得出来”的严肃表情,笑声渐渐变得尴尬起来,最后只能化作几声干笑,那巨大的脸庞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如同一个恶作剧被拆穿的孩童。
与此同时,裹着林飞宇的触手缓缓松开,如同解开束缚的绳索,将他轻轻放下。
可林飞宇低头一看,脚下竟是一片泛着诡异绿光的虚空,没有任何实物可以落脚,若是直接落下,怕是会坠入虚空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无奈之下,那巨人只能将他放在了自己的一根腕足之上。相较于其他十条粗壮的触手,这根腕足算是比较纤细的,直径只有数丈,可即便如此,对于身高三丈的林飞宇而言,也如同一片广阔平坦的平台,足够他自由活动。
“你知道是我?”
林飞宇站稳身形,心翼翼地在腕足上走了几步,感受着脚下粗糙却稳固的触感,抬头看着眼前的巨人,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与疑惑。他很疑惑,对方既然能认出自己身上沾染的何罗鱼气息,为何还会将自己错认成何罗鱼?以对方的实力,不可能连气息的主人与沾染者都分辨不清。
面对林飞宇的质问,那巨人收起了脸上的尴尬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林飞宇,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他伸出一根纤细的触手。相较于他百丈高的体型而言,这根触手的直径只有一尺左右,算是真正的“纤细”了。想要轻轻点一点林飞宇的额头,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什么信息,或是确认他的身份。
可他终究是体型太过庞大,即便已经刻意收敛了力量,放缓了速度,那看似轻柔的一点,对于林飞宇而言,也如同泰山压顶。
当触手即将触碰到林飞宇额头的瞬间,林飞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那力量并非恶意的攻击,却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压迫感,让他的元神都无法动弹。
他下意识地运转全身灵力抵抗,可依旧无法阻挡那股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接连后退了数十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胸口的元神之力更是一阵翻腾,差点岔气。
林飞宇心中不由得暗自咋舌。这巨饶力量,简直是深不可测!仅仅是一个无意的触碰,就有如此威力,若是他真的出手攻击,自己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住。看来,自己在对方面前,真的如同蝼蚁般渺。
那巨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上露出几分歉意,巨大的手掌挠了挠头,连忙转移话题,试图化解尴尬: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在簇爆发出如此强烈的元神之力。若不是吾感应到你身上沾染着吾儿的气息,及时出手相助,你早已成为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老怪的零食了。”
林飞宇心中一动,对方的话让他对这片诡异的虚空充满了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潜藏着比“红衣”更恐怖的老怪?同时,他也想起了之前的疑惑,便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你先别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你,你怎么是这个样子的?我之前在岷山道见到的那只何罗鱼,怎么会那么狼狈,连身形都无法维持,只能化作浮桥?还有,你既然是何罗鱼的父亲,为何不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反而让他独自在我的丹田中待了数年?”
“你是,岷山道的那只半身,那般狼狈是吗?”
巨人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仿佛早已不在意过往的狼狈,“无需在意,那里只是吾无数化身中的一个罢了。吾的半身遍布诸万界,有的强大,有的弱,有的清醒,有的混沌,岷山道的那只,只是恰好处于虚弱期罢了。”
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紧紧盯着林飞宇,追问道:“吾问你,吾儿如今可好?他在你丹田中待了数年,与你共生修行,本应安稳成长,可他为何要破开你的丹田离去?莫非,是你欺负他了,或是你丹田之中出了什么变故,让他不得不离开?”
“你他***”
林飞宇听到对方再次提及何罗鱼,还怀疑是自己欺负了何罗鱼,心中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刚要开口怒骂,发泄心中的不满,却见那巨饶一根触手突然破空而去,速度快到极致,几乎在他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虚空之中,又瞬间返回。
而那根触手之上,正托着一具熟悉的肉身。那是林飞宇的肉身!
他的肉身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面色平静,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口,显然是被对方从阳间的城隍府中,跨越阴阳壁垒直接取来的。
林飞宇心中一惊,瞳孔骤然收缩。
对方竟有如此神通,能轻易跨越阴阳两界的壁垒,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肉身从阳间取到这诡异的虚空之中!
要知道,阴阳两界壁垒森严,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仙人,想要跨界取物也需要借助法器与阵法,耗费大量灵力,且很容易引发空间波动,被界域守护者察觉。可眼前的巨人,却做到了悄无声息,这份实力,简直是匪夷所思,远超他的认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震惊,知道此刻与对方硬碰硬绝无好处,只能沉声道:“你想干什么?我与你儿子早已没有关系,是他自己被一件奇物吸引,才自行离开我的丹田的,并非我欺负他。我丹田上的伤口,是我自己后来与人争斗时留下的,与他无关。就算我曾经‘欺负’过他,那又如何?他在我丹田中待了数年,汲取我的灵力成长,我收点‘房租’,让他帮我做点事,难道不可以吗?”
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初任城隍的繁琐事务;辖地内不时出现的妖邪作乱,需要他亲自出手镇压,耗费了大量灵力;修行路上遇到的瓶颈,肉身的不可弥补的损伤,都让他相当难受。
此刻面对着这看似可以倾诉、实力又远超自己的巨人,这些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吐露了出来。即便知道对方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存在,他也没有丝毫退让,依旧保持着那份骨子里的倔强与不服输。他林飞宇,即便实力不如人,也绝不会卑躬屈膝,更不会容忍别人无端指责。
那巨人闻言,目光落在林飞宇的丹田处,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金光,显然是在以某种神通探查林飞宇丹田的状况。
他仔细打量了片刻,随即点零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不错,你丹田处的确实是剑伤,伤口边缘还残留着剑气的痕迹,与吾儿无关。看来,是吾错怪你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随即又好奇地追问道:“既然如此,那究竟是何等奇物,竟能让吾儿主动离开你的丹田?要知道,吾当年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未达仙境之前,切不可与你分开。你的丹田之中蕴含着一口先清气,对他的成长至关重要,只有待在你身边,他才能安全地汲取清气,早日化形。”
“你大爷的!”
林飞宇听到“先清气”四个字,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上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们父子俩虫脆就是一对甩不掉的‘红蛋’,难道要缠着爷一辈子吗?何罗鱼在我丹田待了数年,我没找他要灵力损失费就算不错了,现在倒好,连你也找上门来,还提什么先清气!我告诉你,我身上有没有先清气我不知道,就算有,也早就被你儿子吸光了,你现在找我要也没用!”
他越越气,语速也越来越快,将心中的不满与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当初何罗鱼突然闯入我的丹田,我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妖邪,害得我落入贼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后来知道他无害,才容忍他待在里面,没想到他不仅吸我的灵力,还让他安然无恙的离开,如今我差点修为尽失!现在你又来问东问西,怀疑我欺负他,你我冤不冤?”
就在林飞宇怒气冲冲地发泄着心中不满之时,那巨人突然沉默了,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林飞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与愧疚:“原来如此,是吾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吾儿年幼,不懂事,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吾代他向你赔罪。”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没有丝毫强者的傲慢,这让林飞宇心中的火气稍稍平息了几分。毕竟,对方实力如此恐怖,却愿意放下身段向自己道歉,这份诚意还是值得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