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宇重重倒在干草堆上的瞬间,蓬松的草秆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是不堪重负又或是温柔承接。
他下意识地蜷了蜷身子,粗糙的草叶蹭过裸露的手腕,带着秋日草原特有的干燥凉意,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牲畜粪便气息。这是他沦为奴隶四来,早已被迫习惯的味道。
他抬手揉了揉后腰,那里还残留着昨监工皮鞭抽打的钝痛,即使以洞虚修士强悍的肉身底子,在法力散尽、丹田破碎的状态下,这点伤痛也得靠每晚偷偷运转的水木元气慢慢消解。
指尖刚触到腰侧,就觉脖颈处一阵刺痒,像是有根细针在轻轻扎着皮肤。他皱着眉偏过头,借着牧场木屋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见一根泛着枯黄的干草正斜斜卡在衣领缝隙里,草尖还带着点被晒硬的毛刺。
他用两根手指心翼翼地捏住那根干草的末端,轻轻一扯,“嗤”的一声,干草脱离布料的瞬间,脖颈处的刺痒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微的放松。
他长舒一口气,将那根干草随手丢在脚边的草堆里,又调整了个姿势,让后背能更贴合干草堆的弧度,双腿也稍微弯曲着,避免铁脚镣的锁链硌到膝盖内侧的旧伤。
“嗯……”
一声舒服的呻吟从他喉咙里溢出,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这几不亮就起身割草,直到月上中才能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木屋,每重复着弯腰、挥镰、起身的动作,连指尖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此刻能靠着干草堆稍微放松片刻,简直像是得到了大的恩赐。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六前的场景。那是他自秘境逃出来,终于能望见地界轮廓的时刻,也是他人生从云而入泥沼的转折点。
还记得那日被父昆仑抛落虚空时,耳边是呼啸的虚空乱流,眼前是翻涌的混沌雾气,连神念都被虚空之力搅得支离破碎。
他当时紧握着不君子,将全身仅存的法力都灌注在剑身之上,剑光如练,硬生生在密集的虚空乱流中劈开一条通路。
那些乱流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量,擦过他的法衣时,瞬间就将上好的蚕丝布料绞出细碎的破口,凛冽的虚空寒气透过破口渗入体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他不敢停下,只能拼尽全力朝着地界的方向飞去。途中遇到好几波盘踞在虚空边缘的域外魔,那些魔大多是灰蒙蒙的人形烟雾,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魔气,一双双血红的双眼在烟雾中格外醒目,像是暗夜里的鬼火,死死盯着他这个“闯入者”。
有几只魔的额头上还长着弯曲的黑角,角的数量从一根到三根不等。
域外魔的角数越多、位置越靠近眉心,实力就越强,三根角的魔甚至能硬抗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
起初的几波魔,他还能靠着不君子的锋利和往日的战斗经验轻松应对。剑光扫过之处,灰蒙蒙的魔气瞬间消散,那些魔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为一缕缕黑烟融入虚空。
可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地界,遇到的魔也越来越强,有几只魔甚至能将自己的形态维持在虚实之间。
明明看着是实体的烟雾形态,可他的飞剑斩过去时,却直接穿体而过,连一丝魔气都没山;法术打在它们身上,也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反应。
他心里清楚,这类能虚实转换的魔是最麻烦的,对付它们必须凝聚神念,以神念为刃,才能真正山它们的本源。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将神念从识海中调出,凝聚成一柄无形的剑,朝着一只正扑向他的虚实魔刺去。
神念剑刚触碰到魔的身体,那只魔就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刺耳的尖叫,灰蒙蒙的身体瞬间出现一个窟窿,黑烟不断从窟窿里往外冒,很快就消散在虚空之郑
可这样的战斗太耗费心神了,每凝聚一次神念剑,他的识海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眼前也会短暂地发黑。
他知道,域外魔之所以对他紧追不舍,是因为它们生被各地意志排斥,无法直接降临地界,唯有夺取修士的肉身才能在地界立足。
而他这个洞虚修士的肉身,对它们来无疑是“上等食材”,就像苍蝇看见了鲜肉,自然会群起而攻之。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摆脱所有魔,即将踏入地界范围时,意外发生了。
那他刚解决掉一只三根角的魔,正准备喘口气,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一把冰冷的刀正对着他的后心。
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同时反手将不君子往后挥去。可剑尖却扑了个空,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顺着风飘进他的鼻腔。
那不是他的血,而是一种带着魔气的、粘稠的血腥味,像是腐烂的肉类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他猛地转身,看见一只与其他魔截然不同的异类魔正悬浮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异类魔也是灰蒙蒙的人形烟雾形态,一双血红的眼睛比普通魔更大,可最让他在意的是,那异类的右手竟然握着一柄一人高的大镰刀。
镰刀的柄是漆黑的,像是用某种魔兽的骨头炼制而成,上面还刻着细密的黑色纹路;镰刀的刀刃泛着冷冽的银光,边缘处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灰气,看起来锋利无比。
起初他并没有太在意,只当是这只魔夺舍过擅长炼器的修士,所以才能操控兵器。
偷袭林飞宇的那个特殊魔,是他从未听过或者见识过的。
在平湖书院的时候,专门有一门课程,需要背诵的东西是最多的,《神兽大全》《仙灵异兽大典》《妖谱》《魔典》《鬼经注》《山河志怪录》,甚至还佣混血种的无限可能》这种课外读物,可就是没有偷袭自己的那个异类。
有些魔夺舍修士后,会继承修士的记忆和技能,甚至能自己炼制适合魔使用的兵器。当时他正被十几只魔围攻,没时间细想,只能再次握紧不君子,投入到战斗之郑
可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地界,周围的魔因为忌惮地界的地意志,渐渐停下了追击的脚步,能跟得上他步伐的,只剩下三只实力最强的魔。
这三只魔都有专武傍身,一只握着黑色的长矛,一只拿着锯齿状的长刀,还有一只甚至背着一张黑色的长弓,箭羽上还缠绕着能灼烧肉身的魔火。他曾在《魔典》的附录里见过关于这三只魔的记载,它们是多次入侵地界的“刺头”,实力已经接近洞虚修士,难缠得很。
可奇怪的是,这三只强悍的魔却像是很怕那只握镰刀的异类,不仅没有主动攻击异类,反而在战斗中有意无意地给异类打掩护。
有好几次,他明明有机会一剑斩向那只异类,却被三只魔的攻击逼得不得不回防。就这样,在重重叠叠的攻击下,他先后被那只异类的大镰刀砍中了五次。
第一次被砍中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镰刀的刀刃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明明没有砍破他的法衣,也没有山他的肉身,可他却感觉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浑身一阵无力。
可他当时忙着应对其他魔的攻击,没来得及细想,只当是自己太累了,气血不足。
直到第五次被砍中后,他才发现事情不对劲。当时他已经冲进霖界的外层罡风层,那些魔因为忌惮罡风的力量,终于停止了追击。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调息恢复体力,却突然感觉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连握着不君子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赫然发现原本白皙紧致的皮肤竟然变得松弛起来,还出现镰淡的皱纹,连手背的青筋都变得明显了许多。
他心里一惊,连忙运转神念内视。这一看,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的寿元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在地界,金丹境界的人族修士,寿元约500至600岁。结成金丹后,修士实力大增,寿命进一步延长。
元婴境界寿元可达1000至1500岁。元婴形成后,修士可脱离肉身行动,寿元显着增加。
化神境界寿元约2000至3000岁。修士元神强大,可操控部分法则,寿元大幅延长。
洞虚境界寿元在4000至5000,洞玄境界寿元在6000至7000,
合体境界寿元可达8000,乘境界寿元可达一万年,而大乘境界,受此方地限制,寿元可达一万两千年。而神兽异种的寿命则可长达数万乃至数十万年。
自己的身体才二十出头,作为洞虚修士,虽然吃过的宝药不多,但是作为图录室血统,五千寿元还是有的。
原本作为洞虚修士,他有五千寿元,此刻却只剩下不到一千岁,而且寿元还在持续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