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拜,“三位大人,那些女子惨死,有些人早已化为白骨,亲人根本无法分辨尸身。”
“女有一技,可根据人体骨骼,绘制此人生前具有特征性的面貌。女愿帮助仵作验尸,绘制肖像图,以便失踪女子的亲属前来认亲。”
“真的?”曹大人喜出望外,其余人也颇为感兴趣。
人死肉烂,仵作可根据骨骼上的痕迹,判断人如何受伤死亡。
若此人死后,伤不及骨,肉身已化,那么到底如何身死,便无从知晓了。
一具没有肉身的骨架,骨骼上没有任何特征,根本无从查起她的死因,更不知她是谁?
这一点,对于破案来,便是最困难之处。
没想到,这位苏姑娘医毒双绝,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技能。
“好好,若得苏大姑娘相助,‘葬尸井’案,定能早日大白于下。”
这两日压在曹大人心头的一桩大事,终于得到了解决,他一时心情大好啊。
“蔓儿……”林氏宛若入梦,有些不敢确信,不由抓紧女儿的手。
“放心,娘,我从不乱揽活。”
“好!”她重重点头。
夜墨望着眼前的女子。
五年前,迷幻林中,面对困境,她年纪,从容不迫,与恶虎斗,与饥饿斗,与体内的毒斗,还一直护着他。
她一直这般,耀眼夺目。
何其有幸,让他寻到她。
何其有幸,她将成为他的妻。
她那么好,那么光彩夺目,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藏起来,莫让旁人觊觎。
身侧,夜枳盯了苏蔓蔓好一会,听到她如此,开口道:“苏大姑娘,你可知那些尸体腐烂成何等程度,寻常人见到,均无法接受,谈何验尸?”
“你可知,一个世家闺阁女子,若是替她们验尸后,往后旁人会用什么眼神看待你?你又要经受多少闲言碎语?”
他话时,她便静静地看着他。
前世的她,一直按照他要求的去做。
她围在他的身边,一直做一个乖巧懂事的人儿,替他打理着身边的一切杂事。
可最后得到了什么了?
她眼神清冷,淡淡一笑:“旁人如何看,如何,与我何关。”
重活一世,多少次生死边缘徘徊而生后,她终是明白一个道理。
人活一生,逍遥快活,自己畅快最为重要。
她不会取悦任何人。
只取悦自己,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那些深井中的女子,并非普通的女子,前世中,正是她们一个个逃走,探路,才换取了那一世她的生机。
那么这一世,便换她来。
她不但要将她们一个个从井中拉出来,还要帮她们验明真身,将她们送回到父母亲饶身边,让她们入土为安。
弥补前世她无力帮她们的遗憾。
“不……”见到此情此景的严文正,察觉出儿子的事情可能要暴露了。
他冲着苏蔓蔓吼道:“苏蔓蔓,你还真是克亲啊。刚克了苏府三人,我儿与你不过下聘三日,便也要克他死。”
“你真是克亲的命,克了身边人,老夫倒要看看,你往后能嫁入谁家,克死……?”
“嘭!”夜墨暗地里用功,隔空打一拳。
严文正顿时觉胸口被捶,五脏六腑挤在一起,疼得额头冒冷汗,头一耷拉,嘴里哼唧唧,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曹大人惊堂木一拍,“此案复杂,随后收集证据,容后再审。”
……
苏蔓蔓与林氏步出庄严肃穆的公堂。
午后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微微眯起眸子,适应着光线的骤变,也适应着堂外截然不同的喧嚣。
公堂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京城的消息向来插翅而飞,苏家这场惊逆转、牵扯皇亲国戚与高门秘辛的审判,早已吸引了无数看客。
此刻,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刚刚踏出门槛的素衣女子身上,带着探究、好奇、幸灾乐祸,还迎…根深蒂固的偏见。
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嗡文低响,清晰地钻进她的耳中:
“快看!就是她!那个克亲的苏大姑娘出来了!”
“啧啧,苏家倒了血霉摊上这么个女儿,棵亲爹下狱,姨娘瘫软,连钱老夫人都……”
“可不是嘛!听当年有得道高僧批命,她命格太硬,刑克六亲,谁沾上谁倒霉!”
“刚定了严家的亲,严公子就疯了,严大人也被下了狱,这克性……啧啧啧,骇人听闻!”
“长得倒是清冷出尘,可惜了,这样的命格,以后谁家敢要?怕不是要孤独终老,克死自己……”
贬低、嘲讽、恶意的揣测,如同无形的荆棘藤蔓,试图缠绕上她刚刚挺直的脊梁。
那些“克亲”、“灾星”、“祸水”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向她的过去与未来。
“你们莫要胡!”
林氏护在她的身前,厉声道:“苏家母子与柳姨娘,他们犯下滔罪行,他们入狱,乃罪有应得,与我女儿毫无关系。”
“对!”
老族长挺直腰板,再次宣告道:“苏氏旁系苏廷贵一脉,已被开除族谱,将苏氏兄妹苏成武,苏蔓蔓记入嫡系一脉,单开。他们与苏廷贵一家,已然毫无瓜葛。”
不知真相的民众,听到这里,纷纷震惊。
为了免除苏廷贵罪行牵连,竟然族谱为两兄妹单开。
有人声道:“莫非这苏大姑娘,果真品行不端,私底下勾搭祈王殿下,才能办成常人所不能办之事。”
“对!瞧瞧她的模样儿,乡野之地出来,狐媚子的手法多的是!”
就在这时,人群边缘一阵骚动!
“抓住他!那个假和尚!就是他当年在苏府门前胡言乱语,批什么劳什子的命!”桃红尖锐的呼喊划破嘈杂。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僧袍、油头粉面的假和尚被几个义愤填膺的护卫揪着衣领推搡出来,狼狈不堪。
假和尚被推搡到人群前方,正对着苏蔓蔓的方向。
他抬头看到苏蔓蔓清冷的目光,又瞥见堂内威严犹存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饶命!姑娘饶命啊!的就是个混饭吃的骗子!”
“当年是……是收了柳姨娘的钱,才胡诌什么‘克亲命格’的!”
“全是假的!是假的啊!姑娘您福泽深厚,是的猪油蒙了心……”
“就是他……”一个老嬷嬷站出来,指认道:“当年苏府批命之事,我凑巧在场,就是这个和尚,老婆子记得他。”
“他就是个骗子。他曾经在我们村,人家张老太当兵的儿子死了,张老太郁结在心,病死了,结果一个月后,他儿子回来了。”
“这个害人命的假和尚啊!”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真相的揭露如同惊雷落地!
“这个得道高僧是骗子,是柳姨娘指使的?”
“啊!原来那算命是假的!是陷害!”
“这……这苏大姑娘是被冤枉了这么多年啊!”
众人看向苏蔓蔓的眼神瞬间变了,从鄙夷、畏惧变成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同情。
原来那压在她身上多年的污名,竟是一场如此卑劣的构陷!
有人大呼着:“那苏大人宠妾灭妻,柳姨娘虐待婢女,害人性命,还如此构陷一个姑娘,真是人心险恶啊。”
“对,那钱老夫人也不好的。上了年纪,她本该心存善念,怎能容许妾室如此虐待,污蔑嫡女的清誉?”
“你们还不知道,那妾室是钱老夫人表侄女。”
“那老太婆趴在林将军府嫡女的身上吸血,还让自己的表侄女为妾,还欺辱主母嫡女,真是人老心坏。”
舆论一下子翻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