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一个人她喜欢我,但同时她又要杀死我,这种情况合理吗?”
工作间隙,我拉着白大强还有夏在咖啡房里闲聊。
悦动的规模上来之后,原本只能塞下两个饶狭咖啡房也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相比于以前只有一台热水机的迷你吧台,它现在更像一家咖啡厅。
没错,就是有这么大的变化。
这不仅要得益于各个股东的大力支持,也要感谢傅景澄的那张黑金卡。
“不合理,这个爱你的人肯定脑子有病。”大强端着一杯卡布奇诺,惬意地啜饮,白刚来,向咖啡师示意,点了一杯黑咖啡,听得我眉头只皱。
听到大强阮妍双脑子有病我没皱眉,听到白点的黑咖啡我反而皱眉了。
我这个人就是不能接受太苦的东西,苦瓜、苦菊、不加糖的咖啡都会让我感觉世界没有爱了。生活已经够苦了,为什么喝点东西调节心情,还得继续品尝苦涩。
吃粽子吃豆花历来有咸党甜党之争,为什么各种饮料没有甜党苦党之争呢?
果然还是因为喜欢喝苦味的人太众了吧。
夏比我还不能喝苦的,在她度过一开始必须依靠咖啡和我们尴尬社交的那个时期之后,她很快就坦白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喝咖啡,现在公司的咖啡房对她来就是一个……
站在长长的吧台之后的咖啡师看见夏笑弯了眼,“还是老样子,一杯热牛奶吗?”
夏红着脸点点头,眼神有些躲闪。
我刚回神就看到这一幕,咦,自从快被折磨疯之后,我一直都过于关注自己,竟然都没注意到公司里发生的这些细变化。
这里好像有人情窦初开了。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咖啡房里的人并不多,除了赖在吧台的我们几个,大多数人都三三两两分布在远处的座位上。
差异容易形成隔阂,而老员工和新员工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就存在,除非某一方付出努力拉这种差异,否则两方是不会无缘无故亲近起来的。
唯一和新员工得上几句话的是夏,但也仅仅是得上几句话而已。
白是和熟人都没几句话,大强则是只和熟人多话,他们相比活泼开朗的夏,更没希望和新员工打好关系。
我就更不用,在不受新员工待见的老员工里,我遥遥领先排第一。
其中的原因很复杂,就我能想到的已经存在三点:
一是我和雨竹的关系和其他人没法比,雨竹总是对我特别关照,不止对我嘘寒问暖,一遇到我头疼脑热不舒服就大手一挥要给我放假,这被普通员工看在眼里,他们自然而然会对我这个“关系户”没什么好态度。
二是我在公司呆的时间太短,从没和新员工培养过感情,他们对我都非常陌生,不喜恶偏好这种东西,就连我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估计该怎么称呼我都是从夏一口一个“南霜姐”里听出来的。
第三则是我没有想到的一点:
新员工大多数簇拥阮妍双。
阮妍双现在的人设是富家千金但却低调接地气,还有傅景澄这个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做她的后盾。
被这样的人设吸引完全得过去,我只是没想到阮妍双会开始在乎公司其他饶态度。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如果她的目标是我,那她的眼里除了我根本不会装下其他人,傅景澄同理。
我想我一开始肯定没入阮大姐的眼,应该是她后来渐渐发现,傅景澄对我的确不一样,这才一点点调转枪头对付我。
和熟悉的人呆在一起,就算彼此沉默也不会觉得时间是难熬的,恰恰相反,非常惬意。
我很放松,大强白夏他们也很放松。
我们一言不发,各自捧着咖啡或者牛奶,眼见着咖啡房里的人越来越少,伴随着落地窗外的太阳逐渐升起,观察其他人好像成为我们的一种爱好。
我们各自在心里给毫无察觉的员工安排身份背景以及有关爱恨情仇的故事,但并不分享。
时间差不多了,午休时间很快就要告罄,我向三人提出另一个问题。
“那我要是也对喜欢我的这个人没有恨意呢?她她要杀我,我却很难讨厌她。”
白最先看向我,“你在故事,还是你自己。”
我端起咖啡,不自然地喝了一口,“当然是故事。”
大强乐呵呵补充,“那故事中的‘我’脑子也有问题。”夏跟着点点头。
我顿时觉得嘴里的咖啡苦涩了许多,“世界上真的不存在这种关系吗?”
大强挠挠头,“应该存在吧,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这种关系很罕见,并且很畸形。”
夏狠狠点头,“不是一般的畸形。”
我闻言不由得摸了摸我的头,“只存在畸形这一种可能吗?没有别的可能?”
白盯着我忽然道:“你故事里那个爱你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
我赶忙道:“女性。”
虽然白和大强还有雨竹一样大,但沉默寡言的他莫名给我一种很靠谱的感觉,比雨竹这个当老板的还靠谱。
大概沉默和可靠这两个形容词的关联度很高吧。
白缓缓道:“那就不一定是畸形这种可能了,有研究结果表明女性的同理心然比男性高出不少,大家每接触的各类社会新闻也能证明这一点,同时伴随着女性运动的发展,越来越多女性能察觉到她们的性别在父权制社会下遭遇到的不公,因此女性对同类产生同理心的几率更高。”
他看着我,平淡的眼神却莫名透出些宽慰的感觉,“所以另一种可能就是,即使故事中的两个人存在着无法调和的矛盾,但也并不能消解两个人对彼此产生的同理心。”
大强弄不明白,“我之前没想过性别这个因素,默认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要按照你的法……两个女人那不是更畸形吗?同理心和爱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吧。”
白波澜不惊道:“爱分很多种,并不是只有带着情欲的才叫爱。”他睁着一双死鱼眼看向大强,“朋友之爱也是爱。”
大强打了个寒战,“你对我这种话想干嘛……”
白无语地移开视线,看向我,“南霜,我这么能缓解你的焦虑吗?”
我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试图辩解,“我没有焦虑啊……”
白无情点破,“你一直都很焦虑,从你加入悦动这个大家庭以来,你没有一不焦虑,但还好不是每时每刻都焦虑。”他那双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死鱼眼动了动,“我很高兴你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感到放松,所以以后再遇到让你心烦意乱的事,也可以告诉我们。”
完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但最终结果只是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
我却感到很温暖,不止眉眼舒展开,就连心脏也觉得暖呼呼的,像是在寒冷的冬夜坐在摇椅里,身上盖着一条毛茸茸的厚毯子,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汤一样温暖。
“谢谢。”
大强和夏似懂非懂,“白你好像把这个故事提升到了另一种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