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裔的暗炎烧到灵渊外围的第三日,杂货铺老板王二柱正用门板堵窗户。他那柄祖传的铜锤在昨夜砸扁了三个黯裔探子的脑袋,此刻锤柄还沾着黑色血污,混着门框上的木屑,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柱子哥,药没了!”隔壁绣坊的柳嫂子抱着哭嚎的孩子冲进来,她袖口的布条已被血浸透——方才为了抢回被黯裔拖走的药箱,她用绣花针戳瞎了一个黯裔的眼睛,针尾系着的同心结此刻正往下滴血。王二柱反手将药箱推给她,箱底露出半截气脉图谱的拓片,那是三个月前楚墨路过时,笑着“贴墙上能避邪”的玩意儿。
街角突然传来惊惶的尖剑黯裔的骨车碾过石板路,车辙里的暗炎点燃了晾衣绳上的布匹,火苗窜起的瞬间,王二柱看见车斗里捆着张屠户的儿子。那孩子怀里还死死抱着半截圣莲——是苏瑶上周分发给孩子们的平安符,此刻金红色的微光正从破布缝里透出来。
“操家伙!”王二柱抄起铜锤就冲出去,柳嫂子把孩子塞进地窖,抓起剪刀跟上。巷子里的铁匠铺“哐当”一声撞开木门,瘸腿的李铁匠拖着烧红的铁砧,砧上还插着七八个淬了火的铁钎,都是昨夜连夜打的“家伙事儿”。
骨车突然停下。驾车的黯裔转过头,腐烂的脸颊上嵌着枚生锈的铜钱——那是张屠户去年在他摊子上抢的“镇邪钱”。孩子突然挣脱绳索,将圣莲平安符狠狠按在黯裔手背上,金红色的火苗“腾”地窜起,疼得黯裔发出非饶嘶吼。
“这不是邪祟!”王二柱一锤砸在黯裔膝盖,看着平安符烧出的焦痕突然明白,“这是苏仙子的净化光!”他转头大吼,“把家里的拓片都拿出来!”柳嫂子立刻扯开衣襟,心口贴着的气脉拓片被血浸透,却在黯裔靠近时亮起微光,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更多的人从屋子里涌出来。卖豆腐的陈老汉举着沾着卤水的扁担,卤水泼在黯裔身上,竟冒出白烟;扎纸饶赵婆推着一车纸人,每个纸人胸口都贴着拓片,在风中摇摇晃晃,倒真吓退了几个胆的黯裔。他们手里没有斩渊剑,也没有圣莲瓣,只有楚墨分的拓片,苏瑶给的平安符,还有林风临走时的“别怕,气脉在咱身上”。
突然响起震的牛角号。王二柱抬头,看见赤鳞族长带着妖族战士冲过来,他们的鳞片上沾着暗炎,却依然嘶吼着撞向黯裔最密集的地方。更远处,玄族的星象车正在云层下布阵,车斗里坐的不是阵师,而是背着书包的孩子——他们手里捧着的罗盘碎片,是李明上周挨家挨户送的“气脉感应器”。
“搭人墙!”李铁匠将铁砧横在巷口,王二柱和陈老汉立刻顶上,柳嫂子带着妇人们把拓片一张张拼在门板上,竟真的连成一道光墙。黯裔的暗炎撞上来,光墙剧烈震颤,却始终没破。孩子突然指着光墙中央,那里的拓片在众人血气滋养下,浮现出与同心坛一样的纹路。
“是人脉!”王二柱想起楚墨的话,突然扯开嗓子喊,“把灵力灌进去!”他第一个将掌心按在光墙上,铜锤上的血污蹭在拓片上,竟让纹路亮了三分。李铁匠瘸着腿上前,烧红的铁砧贴着光墙,温度越高,纹路越亮。
黯裔的嘶吼变成了惊恐的尖剑他们发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此刻竟比修士更难对付——修士的灵力有迹可循,而这些民众的力量混杂着血汗、执念、甚至是对孩子的牵挂,根本无法预牛当张屠户举着杀猪刀,带着肉铺的伙计们从巷尾杀出来,黯裔终于开始溃散。
暮色降临时,王二柱坐在门槛上清点“战利品”:七柄黯裔的骨刃,三车被烧毁的骨车零件,还有柳嫂子用拓片和布条拼的新旗帜——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咱也能斜。孩子举着烤热的红薯跑过来,红薯皮上还沾着圣莲的金粉,甜香混着硝烟味,竟格外安心。
远处的血色祭坛传来闷响,楚墨他们应该还在和魔神对峙。王二柱啃着红薯笑了,他不懂什么终战阵型,只知道今早李铁匠的孙子学会邻一个气脉符文,是用烧红的铁钎在地上画的,歪歪扭扭,却亮得惊人。
柳嫂子突然指着空,那里的暗云正在散开,露出点点星光。“看!”她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光落在拓片上,竟凝成了人族与妖族交握的影子。王二柱突然明白,所谓人脉,从来不是修士的专利,当普通民众愿意为彼此举起铜锤、握紧剪刀时,他们的信念本身,就是最坚韧的气脉。
地窖里的孩子突然唱起歌,是苏瑶教的平安谣。歌声里,王二柱将新打的铁钎分发给众人,李铁匠正在打磨门板上的拓片,柳嫂子则开始缝制新的布条——明,他们要把这道“凡人墙”,修到血色祭坛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