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脉净化后的第七个黄昏，灵渊西境的迷雾突然泛起灰黑色。楚墨跪在修复了一半的聚灵阵旁，指尖刚触到阵眼的符文，整个人便如遭雷击——那些本应温顺流转的气脉，此刻竟像被煮沸的铁水般狂暴，顺着他的指尖逆行而上，在手臂上灼出蜿蜒的血痕。
“是混沌气息的反扑！”林风的吼声从迷雾深处传来，斩渊剑劈开的雾团里突然窜出数道黑影，这些由纯粹黑暗凝聚的形体没有固定轮廓，撞上岩壁的刹那便化作粘稠的暗液，顺着石缝渗向聚灵阵的根基。他回身格挡时，剑刃与黑影碰撞的火花竟在半空凝成骷髅头的形状，这是比黯裔先锋更凶险的征兆。
苏瑶正将新培育的圣莲幼苗植入阵眼，幼苗叶片上的金纹突然集体倒卷，像是在畏惧某种无形的威压。她抬头望向迷雾笼罩的山巅，那里本是玄族设立的预警塔，此刻塔尖的星辉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冲的黑烟——那是玄族特有的示警信号，意味着预警塔已被彻底攻陷。
“比上次净化时的浓度高了三倍。”楚墨终于稳住逆行的气脉，掌心摊开的阵图上，代表西境气脉节点的朱砂点正以惊饶速度变黑。他突然注意到一个诡异的细节：这些黑点蔓延的路径，与半月前李明绘制的混沌气脉分布图完全重合，“他们在模仿我们的防御布局。”
李明扛着加固阵眼的玄铁锭狂奔而来，铁锭表面的防御符文已被腐蚀得斑驳不堪。他刚把铁锭扔到楚墨脚边，身后的迷雾里就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回头望去时，只见一头身形佝偻的混沌兽正撕扯着玄族预警兵的尸体，那些本该坚不可摧的玄铁铠甲，在它獠牙下脆得像饼干。
“是黯裔驯养的混沌傀儡！”李明迅速从怀中掏出符文烙铁，在玄铁锭上烫下反制符文，“它们能通过吞噬气脉节点的守护者，复制对方的防御弱点！”话音未落，那头混沌兽突然转向他们，空洞的眼眶里亮起与玄族预警兵同款的靛蓝色光芒，爪子上甚至凝结出玄族特有的星纹护盾。
林风挥剑斩向混沌兽的脖颈，却被星纹护盾弹开，震得虎口发麻。他这才发现，护盾表面的纹路竟与玄族圣地的防御阵一模一样，只是所有符文都呈反向旋转——这是被混沌篡改后的禁忌形态，不仅能吸收攻击，还会将三成力道反弹给攻击者。
“苏瑶！用圣莲火！”楚墨突然将本源灵力注入聚灵阵，阵眼周围的土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喷涌而出的灵气暂时逼退了迷雾。苏瑶立刻会意，指尖燃起的金红色火焰刚触到混沌兽，对方身上的星纹护盾就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那些反向符文在火焰中扭曲成痛苦的形状。
但更多的黑影从迷雾中涌出，这次它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像潮水般汇聚成一道黑色幕墙。当幕墙撞上聚灵阵外围的防御光罩时，光罩表面竟瞬间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那是过去百年间在西境牺牲的修士残魂，此刻竟被混沌气息强行从气脉中拖拽出来，成为攻击他们的武器。
“它们在利用我们的羁绊当武器！”苏瑶看着一张熟悉的面容在幕墙上挣扎，那是三个月前为保护圣莲种籽牺牲的灵族长老，此刻老饶残魂正被迫凝聚成暗箭，射向她亲手培育的幼苗。她下意识地侧身挡在幼苗前，暗箭擦着肩头飞过，带起的黑气立刻在衣料上烧出破洞。
楚墨突然扯开腰间的皮囊，将里面收集的混沌气脉样本泼向黑色幕墙。那些样本与幕墙接触的瞬间，竟像滚油遇水般炸开，露出幕墙深处隐藏的黯裔祭司身影——这些黑袍人正用骨笛吹奏着诡异的旋律，每一个音符落下，就有一道新的残魂被拽入幕墙。
“破掉骨笛！”林风抓住混沌兽扑来的空档，借着反震之力纵身跃起，斩渊剑在半空划出璀璨的光弧。但就在剑尖即将触到骨笛时，周围的迷雾突然剧烈翻涌，数十头混沌兽从雾中钻出，用复制来的各族防御招式组成密不透风的壁垒，将黯裔祭司护在中央。
李明突然将玄铁锭狠狠砸向地面，锭上的反制符文与聚灵阵产生共鸣，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那些依赖复制能力的混沌兽在白光中痛苦嘶吼，星纹护盾与兽爪上的鳞甲开始崩解，露出底下蠕动的暗紫色肌肉。“只能撑一炷香！”他冲着林风大喊，额头的青筋因过度催动灵力而暴起。
楚墨趁机将圣莲幼苗的根茎接入聚灵阵核心，金红色的灵气顺着根茎蔓延，在防御光罩表面织成细密的莲纹。当林风的斩渊剑终于劈开混沌兽的壁垒，骨笛断裂的脆响与黯裔祭司的惨叫同时响起，黑色幕墙瞬间失去支撑，那些被囚禁的残魂如潮水般涌向际，在暮色中化作点点星火。
但危机远未结束。林风看着混沌兽尸体渗出的暗液在地面汇成溪流，这些液体渗入聚灵阵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楚墨脚边的阵图已有大半被染成黑色。苏瑶突然指向西方的空，那里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形状竟与混沌之眼的轮廓渐渐重合。
“这不是突袭，是试探。”楚墨擦掉嘴角的血沫，掌心的本源印记又黯淡了几分，“他们在测试我们防御阵的承受极限，真正的猛攻还在后面。”他望着那些渗入阵眼的暗液，突然想起初代盟主残魂的告诫：当混沌开始模仿秩序，便是气脉本源崩塌的前兆。
李明将最后一块玄铁锭嵌入阵眼，烙铁在锭上烫下的符文突然迸出火星。他低头查看时，发现那些反制符文竟在自动重组，渐渐形成一个从未见过的复杂阵图——这是混沌气息与防御符文碰撞的意外产物，危险，却又隐隐透着破局的可能。
林风握紧斩渊剑，看着迷雾重新聚拢的山巅。斩渊剑的灵纹正在缓慢修复刚才的损伤，只是每道新凝的纹路里，都多了一丝极淡的灰黑色，如同混沌留下的隐秘印记。他知道，这场看似击湍突袭，实则是黑暗势力布下的更深陷阱，而他们，已经踏入了棋局的关键一步。